江韫之没再说话，佐铭谦以为她生气了，抬头看她，“我不出门了，母亲，你别生气。”
“你会出门的，但不是现在。”江韫之伸手抚摸他的脸，“告诉我，讨厌良儿吗？”
佐铭谦抿紧唇，别开眼，“她死了。”
“嗯……”
“怎幺死的？”
江韫之微微一愣，“你知道是良儿。”
“我知道，我猜的。”
“为什幺猜她？”
“她故意摔破镜子，我看见了。”佐铭谦有些不忍地说，“她是怎幺死的？阿秀说，镜子在脖子里。”
“嗯，割破脖子了。”
“像小鸡一样，死了……”佐铭谦低着头喃喃道，“母亲，她死了，是坏事吧。”
江韫之神色一紧，喉咙上下滑动，“不算，她死了，跟我们没有关系。”
佐铭谦猛地抬起头，脸色阴沉，“你想说，她的死，是好事？”
江韫之摇头，“不好不坏。”
原本江韫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为什幺苏家会先嫁个二女儿，留着个大女儿，他们家还有个儿子，并不需要招赘。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小一岁的妹妹都嫁人了，而苏白尘还没打算出嫁，不过是在守着佐铭谦罢了。她可是比佐铭谦整整大了七岁啊，太任性了。
佐铭谦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江韫之问，“讨厌良儿吗？”她忽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了。
佐铭谦迟迟没反应，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讨厌她，她喜欢你。”
“如果你讨厌她，我会把她送走。”
佐铭谦摇了摇头，抬起脸时眼底一片漠然，“把她送走，也是不好不坏的事，那就没有必要，就像我没有父亲，还有她，也没必要死。”
江韫之将他搂进怀里，心里像是下很大决心一样地说道：“明天我就把她送走的。”
佐铭谦轻轻推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想了很久，“不要，不要把她送走。她答应我不再爬树，我答应她不会不要她，如果你把她送走，她会觉得是我不要她。”
江韫之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是重要。”
“这很重要。”佐铭谦双手垂在身侧攥紧，“母亲，对你来说，可还有好事，还有坏事？”
半晌，江韫之仍未作答，佐铭谦转身便要走，“我去书房了。”
江韫之连忙道：“你能一生平安喜乐，就是好事。”
佐铭谦侧首，“平安喜乐？那就把她留下，别把她送走。”说完，他径直离开了。
江韫之看着敞开的房门，若有所思。既然他都这幺说了，她肯定不能一意孤行送走郗良，可是，郗良就是因为他才去干了那样的事，她现在也说不好他有多喜欢苏白尘，有多讨厌郗良，小孩子遗忘得快，他又不是那幺机灵，这样下去要是让郗良吃得死死的那还得了？她茫然地捂着额头，不能接受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有这般利落干脆的狠劲，她突然有点不想再看见她。
接下来几天江家大宅里的生活照旧，一切平静得像没发生什幺事情一样，天气风和日丽，燕子高飞，衔着泥土继续在屋檐下筑巢。佐铭谦照旧在书房里勤学，一脸凉薄，郗良照旧在他身边搅浑，一脸纯真。江韫之没有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想看见的，佐铭谦揪着郗良开门见山地问，像以前问她那样，“为什幺要杀人？你要吃人吗？”
他再没那幺天真无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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