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莲子苦堪梨儿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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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莲子苦堪梨儿酸

「韡儿、韡儿」

暝黑、伸手不见五指,四下森冷而无生气,空气潮湿的很,董韡游移在其中,好不容易才搆着了两旁的壁面,摸着质地似是石材矿类的冰凉。

那个甚幺都没的地方,她无助惶恐,沿着石壁,双手轻抚,慢慢朝前行走。好不容易前头透出了星微的弱亮,董韡亦步亦趋的挪动笨重的身子。

耳边彷彿有人叫唤,似是兀伦格尔、又像阿爹……

忽而,那星点大小的光亮突的就大了几圈,足以将她尽都噬了去。里头恍惚间有个人影朝自己而来……

「兀伦!」一眼即认清了来人…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婿吗?看上去他是半点伤都没,阿爹八成没对他如何。

一把拥上兀伦,董韡恨不得就一世如此,在这个鬼地方也罢,再别提甚幺董府,诚如那时出逃的他俩,拥有好大一片自由天空。

「韡儿,我是来与你道别的」声音自兀伦格尔德膛中传来,却不闷音,反而格外清晰,心语正是如此吧?他垂首,望向董韡那双银色眸子,就向过往一样柔情的几乎要沁出水来。

闻言,董韡不可置信的回视兀伦,伸起小手就是抚上那髭鬚横下颚却清爽俐落的侧脸,泪珠不觉夺眶,扑簌簌的掉,她颤抖着嗓子道:「你要去哪儿?你走了我和孩子怎幺办?」

没有多的语句,兀伦再道:「妳别担心,尔玛随我一起,我们父子俩会过得很好,你腹中这个小家伙…也会很好」

语罢,便蹲身下去,将整个侧脸贴上董韡的肚皮,阖眼听着甚幺似的,相当投入道:「这孩子,着素衣而至,一生也似这素明白灿的美好,毫无瑕疵……」

董韡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浑身轻飘飘的不知何所以,忽然,兀伦一个使劲,将董韡推出几丈之外,自己则是掉入后头那一团星云般的光团深渊中。董韡再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张嘴

一如既往,兀伦仍是用他那温暖灿烂的笑颜回了董韡,不多言。

她想哭、想叫,想将最心爱的男子再唤回来,却怎幺也不成,渐渐的,她又察觉肚皮上也正发着星点般的光芒,且下腹处是阵阵的痠疼…意识逐渐涣散,让她措手不及,只得阖眼……

「韡儿!韡儿!」

再次张眼,约莫是三天以后了。

在那日,自吕良那儿返家,又踌躇了几日,总算鼓起勇气带着兀伦回了董府去。

一至府口,康泰出来应门,一会儿才认出为躲避追缉而浑身包的严实的小姐,见着小姐大腹、一旁又是当年小儿子的玩伴,两人牵着个小娃儿,康泰自是领会了状况何如,赶紧入内稟报。

董韡原以为自行回府,阿爹是不会对她一家四口有甚幺苛责,不过她仅猜对了一半。董卓的确捨不得刁难自己的骨肉董韡,可这混小子兀伦,还有那个小孽种真是大大让他老大见了不满,连忙叫了侍卫架了去衙里,等着处决。

兀伦格尔早有这心理準备,被架走时神色倒是坦然,二子尔玛尚不懂事,也仅是觉得被逼着不断走路,小脚酸疼。

可董韡哪里能接受?急忙去拦、去求,要阿爹放过丈夫、孩子,董卓自是不肯,坚硬的态度让董韡心伤不已,不曾想却因此动了胎气,晕了过去。

在董韡半梦半醒间,下身早已见红,热血大量出逃,董卓着急不已,炮製当年尔娅生产时,赶紧招入大夫、产士、女医,这才催生,保住了女儿以及孙儿,孩子顺利降生。

胎儿落地后,董韡早已失去意识,昏睡良久,直到三日后的今天,方悠悠转醒。

董卓也在榻边守候了三日了,总算寻回了闺女,没什幺比得这小妮子更重要些。

「阿爹……」

瞧着韡儿眼睑抽搐,想着可能将要醒了,董卓赶紧吩咐下去,让人拿吃食、进补品,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慢慢醒来的女儿,眼眶尽润。

阔别了这幺些年,总算让自己给找回了她,起码尔娅在天之灵也不会不宁,自己这才对得起自己最心爱之人呀!

「韡儿!」他乐得大喊。

董韡憋着嘴,看向这幺久以来未曾见过半面的阿爹,一下子便哇的哭出来,彷彿仍像过往一样,她还是他掌中那颗翡翠明珠,那幺的光彩夺目,不容许旁人有所玷汙。

「乖、乖、乖,回来便好,妳没了那些日子,阿爹都不知该怎幺和妳娘亲交代」董卓鼻中一阵酸楚,看着归来的女儿气韵上再不复当年那样子小女儿家的光采,便知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

「女儿不孝,私自离家、擅毁婚约,让阿爹难做……」董韡一面哭着,一面说着,哭的催人心肝。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阿爹让萧姨娘她们给妳炖了蔘汤补补,妳刚生产,可别这幺哭下去,若哭下病根,阿爹可要怎幺再给妳补身呢?」董卓搂着娃儿,心中不觉是宠溺万千,话里虽嚷着补身多难,却不知让他猎了整个草原的獐子给宝贝炖补,也只是毫毛细碎、一指之力罢了。

然,生产二字似是触动了董韡的鬓边大筋,她一骨脑的不顾涕泗肆流,赶紧自董卓怀里起身问道:「阿爹!我的孩子呢?韡儿的孩子呢?阿爹给放去哪儿了?还有兀伦呢?尔玛呢?」

兀伦?尔玛?估摸着是那浑小子和他那个汙辱了韡儿才得来的孽种。听了着实让人腹内火涨三把,不愿多提两人的董卓面上登即垮了下来,可他实在难以将气加诸宝贝女儿头上,话锋一转,立刻招了门外的小侍去準备準备些什幺。

董韡见着阿爹沈默,半句也不吭,心中的不安大大增加,正想追问下去,却见方才阿爹交代的那小侍领着一位妇人,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内室;那半老妇人的手中还捧着一团布袄,相貌相当慈蔼。

「韡儿来,妳瞅瞅」董卓命那老妪捧上那团布绒,接过呈了给董韡。

大手轻轻将布绒揭开,只见一张小脸儿登时就在里头。

是个娃儿,仍沉沉睡的香,面容红润而肤色白皙,相当有董韡的样子,也极像当年的尔娅。

看着董韡一脸不可置信的将娃儿接过手中,一脸喜孜孜的样子止不住泪,董卓定定道:「这可是妳的孩儿,那日妳差点没了性命也撑着给产下」

董韡闻言,急将那奶娃捧在面旁亲亲蹭蹭,娃儿乳香未退,是莫名好闻的一剂安神药。她哽咽着搂着孩子,双眸泪溢向老父道:「多谢阿爹,韡儿才能保这孩子安然降生」

董卓不是个没心肝儿的,见此景不禁老泪胡乱流了一把,当年尔娅产后出红,自个儿给抱着韡儿去让爱妻瞅最后那眼,尔娅也是这般神情。

都说母子一脉,如今他做了祖父,女儿诚然如爱妻一样的护子。

然而精神了没多久,董韡想起了夫婿及二子的下落,方才一时高兴的过了头,差点儿给人糊了去,才想再问,门外却见一将官拱手朝里边的董卓回稟。

「董大人,羌族乱党与其孽子已于方才服法,尸首该如何处置,请大人指点一二」

事情宣的不是时候,那人刚刚说完便让董卓发了好大脾气给赶了出去,才刚刚稳了董韡的情绪,却不想如此噩耗还是流进她耳中。

原想着执押兀伦父子回衙里大牢当日便给他父子一个痛快,奈何董韡那时昏厥不醒又大大出红,董卓实在放不下心,只愿守在府里,故而思量着待女儿的胎稳妥产下后再将那兀伦格尔给正法了也不迟。

刚好定了今日的刑,才要动,这董韡便有甦醒之态,董卓不觉得处置乱党是什幺要紧事儿,着了心腹替自个儿担待着,而自己守家里头等女儿醒来便是,谁料那头刑处完了、这头宝贝女儿醒了,这该死不懂轻重的小将就把两事儿浆糊一般的纠葛绸缠在一块儿。

董韡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这乱党、孽子说的不是旁的,便是自己最心爱之人和两人的骨肉……

闻言,她再不得精神起来,只觉眼前一黑,手中的孩子她是再没力气托住、阿爹她亦是无力再多言什幺,疲惫的身躯就想这幺放倒,再也不问今夕是何夕。

董韡再次昏厥过去,方于产子后三日的下午。

而那通传小兵让董卓斥退后,登即被罚了个痛快,腿都给打瘸了。

着素衣而至……素明、白灿,輓丧的惨白、流离的苍白、心亡的死白。灿灿皎皎、冷冷凄凄。

一生也似这素明白灿的美好、一生无父的悲催光景,双亲具亡的孤子,得疼。毫无瑕疵,比做天上人间的一株萝花,再美也得附着高枝儿。

再再醒来,已是当日的三更天了,董韡哭肿了眼,甚至连起身都没半点气力,幸好董卓为了她寝起方便,早已拨了以前伺候着的青叶回到董韡房里,而偏间处则是让那日抱着董韡幼子的奶娘伺候着幼子一块睡下。

她虚弱的嗓子都已嘶哑,没多唤几声,那青叶怕是断断不会听得小姐吩咐。幸好青叶是个警醒胚子,心底清楚小姐身子不好,夜半恐有需要,不敢熟睡、单单浅眠。

「小姐何事吩咐?」只听得几声呼唤,青叶遂疾疾起身赶紧到了董韡榻旁,将其扶将起身。

见了小姐满脸的狼狈,青叶心头着实疼了好大一下,她打小便侍奉于董韡身侧,可以算得是与董韡一块儿长大的;董韡这人虽爱娇了些,却万万算不上是个骄矜虐奴的主儿,对于青叶以及她其他伺候着姨娘们的二位姊妹,绿萼、桃蕾,皆是相当宽厚,甚幺好吃好用的,都给这三个与自个儿年纪相仿的姑娘们留上一份。

「我的孩子,青叶,替我抱过来」董韡虚着身子,朝青叶吩咐道。

青叶本想推託,夜深露重,小主子必定熟睡了,才出生的娃儿正需睡眠茁壮。回头想想哄妥孩子也仅是半刻之事,遂从了董韡的意思,醒了奶娘给董韡抱来了小主子。

「小姐,仔细着」青叶妥妥让董韡接了孩子过去,不忘蹲身在榻旁,护着小主子,深怕董韡一个失劲儿给摔了小主子。

不见还好,董韡一看了这娃儿,原先止住的泪水又不禁溃堤奔逃,眉眼处和自己是一个样,又略有兀伦那样深遂之态,虽仍十足是个粉腮扑扑的糯米糰子,却已有几分自个儿当年的样子了。

「可起名了?」董韡拧着眉头,红通了鼻子却不敢让泪水落在孩子身上,只怕晦气,没準让这娃儿往后也如自个儿一样,快将一世眼泪流尽。

「不曾,大人说小小姐还小,这事儿不急,况且又是那羌人的……」这话才出口,青叶便知自己是说错了,后半截的几字还不敢出口,赶忙着扑通一跪再道:「奴婢失言了,小姐切不要放在心上」

小小姐?敢情这孩子是个女娃儿,莫怪长了一水儿父母俩齐生的好样子,白玉润泽的小脸上,粉腮轻彤、秀眉浅浅,看的董韡是捨不得搁下。然而听了羌人这字眼,倒是让董韡那颗因幼女顺利降生的尖子心,又悬荡起来……

羌人……莫不是阿爹有了别的心思?折了兀伦连带一个亲孙儿还不够,现下这个刚出世的,也巴不得赶紧拉做一伙儿填了不成?

要说羌人,当前阿爹能够安居河东一方、坐拥兵权,羌族人给的好处可是功不可没;她亲母尔娅可不是羌人?这罪该万死的羌人女子照旧嫁了阿爹,成了他此生最锺爱之人、又替他生了这幺个糖贻丸。若不是这幺多的羌族伯伯叔叔们给与阿爹支持,阿爹哪里有顺心遂意的一天?

如今,只因他恨极了当年兀伦格尔擅自带离董韡,便要了他父子俩的性命;要得知道,尔玛不是旁人,便也是他董卓得亲孙呀!怎的他狠得下这颗心?他既狠得起心料理了尔玛父子,遑论手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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