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这般下针应当让他感到有些难受吧？将针拔出，她将那纤长细緻的指尖浸入水中，看着清水逐渐被流出的污血染上墨色，心上再是一阵不捨。
瞧瞧，这毒该是多幺强烈？让她握着的手触起来寒凉似冰霜一般，春末夏初的日子，该是暑气渐浓，可这人的双手，却比寒冬更加冰冷，彷彿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一般。
「疼吗？」忍不住的，她脱口询问道。
闭目养神的男子听到少女的问话，薄凉的唇微微勾起，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的确是不在意，毕竟比起疼痛，更牵扯着他的感官的，是少女那若有似无的碰触，寻穴时在他身上游走的小手，像根羽毛般不断轻撩着他的理智。
好在少女突然的开口，分散了他那该死的注意力。
「不疼。」
看着曲无尘的表情，真是毫无所谓？她不是当事人，都感觉到这毒的狠烈，怎着他可以看得这般洒脱，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我没有办法完全分析曲少身上毒的种类，但却是我的方法能驱逐的，照着这毒在曲少身上游走的方式，该是十分痛苦的。」换了根手指再次执行同样的步骤，重新换上的清水再次变了色，向子晨抿了抿唇，摸不清心上那份怪异的感觉：「下毒的人可真狠得下心。」
少女对自己的怜悯，竟意外不让他感到讨厌。
曲无尘不喜示弱，但偏偏在这人面前，他不介意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痛，一开始，很痛。」
回忆，忽然一涌而上，眉宇间添上了一抹哀思。
当初的感觉，是什幺去了？第一次感觉到死亡与自己那般接近，像是被人不断拉扯着四肢躯干，像是给人紧紧掐住颈间抑住呼吸那般。
又或者是周遭一切忽然被压缩，彷彿胸内空气都被挤出似的，连深吸一口气都成了奢望。
他的疼痛，总是变幻着，每天都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一直到他逐渐习惯。
他也曾寻医过，也曾尝试其他减少痛苦的方式，但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久了，除了习惯外，他什幺都没办法做到。
他习武、他从文，人都言左相长子文武双绝，貌胜潘安，彷彿天下间没有事情能难倒他一般。
可又有人知道，当面对这身毒体时，他心中那份毁天灭地的绝望。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少女形容他内心的感受，该如何解释自己从挣扎到放弃的心路，他轻叹口气，只能幽幽道出：「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样毫无情绪的一句话，却像一个重捶打上向子晨的心上，儘管这人没有说明，她却好似清楚地感觉到隐藏在他话中的那份悲伤绝望，手上的治疗初步完成，水中流洩出的血液转为鲜红。
她拿起乾布给自己净手后，一只手轻覆上眼前这人紧闭的双目之上。
始终闭着眼的男人忽然感觉到那突然而至的温暖，轻柔地盖在他的眼皮上，像是想要藉由这个动作，将那份他所渴望的温暖传递给自己一般。
他还困惑着这举动是否也是治疗中的一轮时，就听到那少女带些心疼的语气，轻声对他说道：「相信我，很快便不会再让你疼了。」
「若疼，无须再忍着，我给你靠着，给你治着，很快便不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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