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希道》〈章二十?闺阁情绝〉#4（2 / 2）

沈梦离欲如往常般，用那愤懑不平的口吻嗔他、奚落他，可在那双炯若星华的认真双眸下，却硬不起声，话语末尾迤逦入了一连弱气的嘟囔。她惶怯地望了他最后一眼后，撩起了裙襬旋身跑开，两侧那生得高长的野草在她裙上沙沙划出一串窸窸窣窣，自那日光逐渐昏颓去的原野上消淡而去。

沈梦离脚下有几分匆忙虚软，走得颠簸踉跄，这回，拓跋曜没有再留住自己，可离得越远，她越感觉到心口有一股牵引，将自己向着身后拉、拉向拓跋曜所在之处。她走得疾匆，一直到下了那座小丘，才敢放缓了脚步，徐徐朝回坞堡的方向踱行。

午后天色虽白，却隐有转为昏蓝之势，天际东边的日光已开始被一丝丝吞噬，而显得有几分黯淡。残光衰颓之际，一阵杂沓脚步声由远而近，沈梦离下意识瞧向那嘈杂声响，隐约看见一列列人影，虽是衣着简练，却是胡服样式，众人在街道上纷纷散了开，嘴里喊着一个人，似正找寻。

其中一两个人往沈梦离的方向凑来，靠得近了，她方听清他们喊的那人──「河南王」。

『这、这位小哥，』沈梦离赶忙拉住其中一人，有几分战兢地问，『我方才听你们喊河南王，河南王……如何了幺？』

『这位姑娘，请问妳可有看见我们拓跋大人呀？今日是他寿辰，府里寿宴都摆好了，又有几位亲王前来祝寿，可这四王爷不知上哪儿去了，至今还未回府呢，真是教人急死了。』那小哥面上尽是焦虑，同沈梦离说话时，还不忘频频四处张望，深怕漏了丝毫线索。

今日……是拓跋曜的生日？沈梦离一怔，彷彿脑海中一瞬空了，只余这个念头。

獃愣半晌，沈梦离一把抓了裙襬，旋身头也不回地往来处跑。

『欸，姑娘、姑娘，妳还未说妳看见我家拓跋大人了没有呀？！』那小哥望着沈梦离奔离的背景，招着手急匆匆地唤，却挽留不住她急乱得好似失了措的脚步。

疾疾奔着，午末的凉风拂上她鬓侧，将沈梦离耳侧两绺乌黑的柔丝撩得凌乱，沾黏在她薄汗的颊上。她匆匆攀上了才走下来的那座小丘，窜过一段茂密矮林、踩跃过那浅溪上团团突起石块，奔入了那一方野原。

原上，却剩一片空蕩。

仅余她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徐徐微风、将草原吹出阵阵波纹，眼前的一片天地昏黄，教她分不清究竟是夕暮之色浸渗了这片旷野、抑或是这片枯黄草原渲染了远天低云。

『拓跋曜、拓跋曜──』她望着四面空蕩，茫然地喊，可回应她的，仅有枯草迎于风中的沙沙声响。此外，一片旷然。

她垂下了有些落寞的削瘦双肩，一张清丽的面容让失落轻轻淹过，半晌，她失望地低喃出声，细碎的字句一溢出唇齿便让薄风给绞散、捲至远天──『本想……跟你道声生辰如意的……』

──蓦忽，一双健壮的臂膀自身后、狠狠紧箍住她单薄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