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担心?
“怎么了?干嘛盯着朕?”
慕枫扯立了马,千里良驹一个响鼻,鞍穗流金,铃音催风,人便至了眼前。
积雪声在耳边沙沙作响,笑却飘进了眼底,邵云飞猜不透,抿抿唇问道:“为何突然带我来这?”
“你不是喜欢出宫散心吗?”
“……就为这个?”
慕枫侧目,笑颜更甚:“不然还能为何?朕一走就是月余,怕那座偏院闷坏了你,恰巧这玉树琼花数十年不遇,就想带你来看看。”
如此一说,倒是邵云飞诧异。他会顾及我的感受?
为什么……又怎么可能?
马儿踏雪,于纯洁世界留下两行深深印迹,四周静的不可思议。然而无语,却非无声,心下各自思量揣测,放大的空间收紧的距离,喘息声此起彼伏,尤衬尴尬。
终于,慕枫首先耐不住这般寂静,瞅个飞鸟过雁的机会,没话找话率先尝试着打破僵局。邵云飞起初还是闭口不语,但少了禁锢的烦躁,默默行了数里清净,也是心下静谧许多,见对方似乎真无恶意,虽然戒备,却也开始爱答不理的回上两句。
冰晶玉洁,寒霜冻湖,松涛瑟瑟之间,一切都只循冥冥天道,而没了喧嚣,少了迷醉,人也自然而然的融进了去。
见邵云飞有了回应,慕枫心怀舒畅,又逢不久前平定了叛乱,安邦韶瑞极为君者所难能,紧绷了一月有余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喜悦自然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从风堰到庙堂,他倒是全无顾虑,一路上是想起什么就说起什么,似是很享受如天地一色的坦荡。而其这般反常,邵云飞本还觉得别扭,可到底被俘已久,见慕枫言语中倒尽是些平常寻不到的世间消息,遂也开始巴望听得更多些,偶尔续上两句,渐渐也就这般聊了起来。
风很冷,蹿进披风蜇人甚疼,尤其是山林深处温度骤降不少,裹在貂裘里都显单薄。也许是一路顶风讲话受了寒,进山没多久慕枫就觉得又是早间从陇中回鸾途中扰了他一路的莫名胃疼,一个时辰不到便愈演愈烈,话当即就少了许多。
邵云飞心思细密,自是看出不妥,见慕枫不吭声却还是继续趋马前行,他终是轻叹,主动开口道:“既是疼的紧,不如早些回还吧。”
慕枫蹙眉一顾,忍了痛回他:“回了宫,胃疼不疼,头都是要疼的。御书房那成山的折子哪一封不比这厉害?”他说罢自嘲苦笑,摇摇头便继续向前走,仿佛他才是好容易摆脱了禁锢的囚犯。
望其背影,邵云飞心下一触,听说今年陇中暴雪成灾,此次他去不知可是一路天寒地冻颠簸出了毛病?
虽不曾明言,但刚刚那番言语缝隙间还是能听得出来,这男人不远千里跑这一趟,不但是为了安抚陈宗诸侯,更是意在督查赈灾粮草的调运派发,才好让刚刚被战火涂炭的边民平安熬过这个大灾之年,免于尸横遍野的凄惨下场。
如此不辞辛苦的御驾躬亲,确是远胜过只懂挥霍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庸旧君。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辛劳,为的还是刚刚臣服不久的陈楚降民……
思绪飞花,又是新年伊始那日游城的情景。
攻城拔寨的勇猛,勤政爱民的功业,为君,他的确做的无可挑剔。
所以齐梁子民爱戴他,因为他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可以依赖的保护者。
而如此心系阡陌,即便是征服,也许有朝一日,陈楚万民也终会诚心归顺,慰然接纳他的君父之恩……
心间狠狠一撞,目光便缀上身旁那银白狐裘的主人,偷望,自是不敢让对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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