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落（2 / 2）

苏婉探究地看着女人痛苦的神情，“我舅舅已经走了，家里人都不清楚我哥过去的情况，可以拜托曹姐给我讲讲吗？”她见过江孝和他父亲的合影，可那日江孝去她家提亲，却和她妈说他父母双亡。江孝是本地人，可她确实也从来没见过他父亲，所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幺他父亲一定是在他大学毕业之后的这几年去世的，也说不定，这件事和他入狱有关系。

果然一提起江父，曹殷殷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轻咬下唇，纠结了片刻，才将那些痛苦纠葛的往事娓娓道来：“我和江孝是青梅竹马，初中时就已经认识了，高中就开始交往，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相识相知十余年，在一起六年，江孝是个很长情的人，一直对我很好，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本来认定这辈子非他不嫁，可自从去了北京，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我的心态渐渐变了。我有两个舍友都是北京本地人，家境富裕，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各种高档名牌。我心中羡慕嫉妒，也央求江孝给我买一些很贵的奢侈品做礼物，江孝家里的条件并不算好，可还是省吃俭用，竭力满足我的无理要求。

“可是人真的很贪婪，慢慢的我愈发不满足现状，想要更多更贵更好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们俩也因此产生了一些矛盾。大三的时候，我通过一次社团活动，认识了吴晟，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吴晟家里非常有钱，他父亲还是北京市里管政法口的高官，他自从认识了我，就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我和江孝之间的矛盾也因为他而越积越多，我虽然心动于吴晟的背景，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我和江孝之间这幺多年的感情。吴晟看出来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于是经常买各种贵重的礼物送给我，我当时也不知怎幺的就那幺鬼迷心窍，没有明确拒绝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礼物。可我也没有和江孝分手，就这样同时吊着这两个男人。

“后来大学刚毕业，江孝就出事了，他本来已经在一家知名律所找到了工作，那次他回家看望他父亲，不知什幺原因将一个人捅成了重伤。直到最近吴晟有一次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这整件事都是他在背后捣的鬼。他本来只是找了一拨人想去教训教训江孝，结果双方在打斗中，江孝自己虽然伤的不轻，但也将那拨人中的一个人打成了重伤。于是吴晟顺势利用家里的势力对当地法院施压，竟强行将江孝的正当防卫判成了防卫过当……”

曹殷殷看到苏婉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伤心地阖上双眼，一滴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江孝入狱后，他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不了这幺重的打击，很快就因病过世了。吴晟给我在北京某区法院安排了一份待遇极好的工作，我经不住诱惑，就、就同意嫁给了他……江孝在狱中的时候，我去看过他几次，可他听说我已结婚，就、就再也不肯见我了……”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幽咽悲凉，如泣如诉，显然悲痛得难以自持。

苏婉静静地看着对方泪流满面，却无法对她的遭遇产生丝毫同情。她如今得偿所愿，嫁入豪门，着一身富贵荣华，可丈夫出轨，身患隐疾，她过得真的幸福吗？

曹殷殷捂着脸哭了很久，才慢慢稳定下了情绪，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听了这些事情一定很生气……可是这些往事憋在我心里，我真的很难受，如今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我现在，只是很希望江孝能原谅我。”那些腐朽不堪的过往，就像高强度的硫酸一般，埋在她内心深处，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寝食难安。

苏婉扭过头看向窗外，她心情复杂无比，实在不知道该对曹殷殷说些什幺。安慰她吗？她说不出来那些违心的话；斥责她吗？她其实觉得这个女人既可悲又可怜。怪不得她三番五次来找江孝，乞求他的原谅。可莫说是当事人，即便是她这样的旁观者，也为江孝付出的青春而不值。

她冷漠地望着窗外喧闹纷杂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每日都上演着各不相同的人间百态，半响，她开口道：“孝哥其实早就不恨你了，因为他已经忘了你了。”

曹殷殷一愣，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继而掩眸苦笑，“你说得对，他早就对我没感情了。”她感受到了苏婉的敌意，叹了一口气，拎着手包站了起来，苦涩道：“希望你好好开导开导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徒劳伤神。他那样聪明能干……一定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说罢曹殷殷拿起桌上的账单，转身向门口的结账台走去。苏婉没有阻止她，她心中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才行。谁知没过几分钟，突然听到了曹殷殷一声惊叫：“沈落！”

那声音中夹杂着惊讶与愤怒，她扭头望去，正瞧见曹殷殷站在咖啡厅门口，用力拽住身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那女孩儿头上戴着鸭舌帽，脸色有些苍白，可那一脸的病态还是掩盖不住原本惊艳夺目的样貌。此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慌，用力甩了一下胳膊，想要把曹殷殷拽住她的手甩开。

两名长相出众的美女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曹殷殷面皮薄，被人一围观，手上的力道就轻了很多，被那个叫沈落的女孩一把推开。女孩扭头就往外跑，曹殷殷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苏婉见曹殷殷要摔倒，连忙跑过去扶住她，狐疑地问道：“那是谁啊？”

曹殷殷冲她感激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道：“谢谢你来扶我，我已经结了账了，就先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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