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随后便命人将那位传说中的清娘带进来。
李明达走到窗边,把窗户微微开了个缝,好生瞧了瞧这位唤作清娘的女子。
女子身姿丰腴,瓜子脸,樱桃口,一双杏眼水波流转,自生一股子勾人的媚劲儿。她巧步生莲,凸凹有致,每一步皆可见盈盈腰肢魅惑扭动。风流劲儿倒是十足,但瞧其容颜,却并非是那种倾国倾城貌,姿色只能算作是中上等。
李明达感觉身边有个人呼吸急促了,转头看向田邯缮。
田邯缮此时还没感觉到自家公主的动作,眼睛发直地往清娘身上看,喉咙还动了下。
李明达咳嗽一声。
田邯缮回神,忙问自家公主是不是要喝茶。
李明达凝看他。
田邯缮这才明白过来公主咳嗽的意思,尴尬地赔笑,羞涩地垂下头去。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李明达眼中的疑惑加重。
“呃……这个……贵主问我也没用,奴而今已经不是男人了。”田邯缮不好意思道。
“心和男人一样。”李明达一针见血。
田邯缮被看穿心思,认命地点头,“那女子是挺有风韵,奴不敢保证所有男人都跟奴一样,但十个人里至少会有七人喜欢看这样的女子。”
李明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头坐下来喝茶,不做评断。
片刻后,隔壁就传来房遗直的问话。
清娘随即便跪地自报了家门,但只说自己是妓院假母的身份,别的并没说。
房遗直再问她:“你姓什么叫什么,原本家住哪里?”
清娘抬首惶恐地瞄一眼房遗直,然后半垂着眼帘,睫毛打颤,声音也带着微微地瑟抖,“妾姓吕,名清,乃是安州铜县人。”
“付允之说你乃是主谋,诓他开了牢门,你带人毒死在灵安寺闹事的八名百姓,你可认?”房遗直问。
清娘看眼跪在自己身边的付允之,眼里立刻起了泪花,“县令为何诬陷妾?”
付允之扭头瞪她,“毒妇你以色勾引我,害我被迫与你同谋,害下八条人命,你还想抵赖不成!”
清娘与付允之对视后,便面色难过的听着付允的谩骂,而后便眼泪哗地流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坐在一边旁听的李恪见此状,禁不住插嘴道:“可是其中另有内情,她一个弱女子,因何要无缘无故杀害那八人的性命。对了,那些百姓替之抱不平的三名乡绅,而今都如何了?”
“病愈。”房遗直冷言说罢,就命人将三封信呈给李恪。
李恪而今看见信封,心下便有不好的预感,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真如他担心那般,信内有“天道所归”的话。
这件事到底是跟息王后人有关了。
李恪怀疑看眼付允之,又看向了眼那个风韵极好的弱女子吕清儿,心中万般头绪理不出来。他只好看向房遗直,再次求问经过。
“这三名乡绅我已经请太医仔细诊脉过,腹泻不过是普通之症,之所以昏厥吐血,头痛发晕,是因为误服了一种名为雪红菜的毒物所致。养两日多喝水,吃两剂清热解毒丸便可恢复。灵安寺出事后,当夜就有神秘人并着这封信一起送了的三包药给他们,三包药便是放着清热解毒丸。”房遗直道。
李恪点点头,疑惑房遗直是在何时把这件事查清楚了。
“早就派人问过话,一直不认,今再调查发现三人忽然就病愈了,遂用了硬法子震吓,才肯交代。这张、王、赵三家乡绅,得了信之后,依照其法服用,果然有了效用,便觉得该心怀感激,遂一直隐瞒秘不外泄。”负责此事的落歌仔细回禀道。
李恪皱眉,转而立刻瞪向付允之,“息王后人?天道所归?为什么搞这些事,到底什么缘由,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李恪把手里的信狠狠地窝成一团,丢在付允之脸上。
付允之满脸惶恐,不解为何。他慌忙打开信一瞧,吓得浑身打颤,连连磕头跟李恪哭喊道:“大王,下官不知道这事,跟下官没有关系,下官真不知道啊,这、这怎么会跟息王后人扯出干系。再说这息王哪还有后人了,下官要编也不能这么编,谁会信这上头的胡诌!”
几番震吓后,付允之还是不认。当即喝令其住嘴,付允之便老实地跪在地上,依命不再说话。
房遗直漠然转眸,扫视清娘,“你呢?”
清娘怔了下,看着房遗直,眼泪又复如刚才那般,哗哗地往下流,“妾身更不知了。”
“那八名身亡的死者,据说是负你之人,你也不认?”
清娘直摇头,“不敢认,清娘不认识他们。”
“见都没见过,便这般肯定,你必定是认识他们了。”房遗直说罢,便打发人立刻带清娘去认尸,而今他的人已然将八名死者的尸体从福县运送到了安州城的尸房。
清娘满腹分辩,尚不及言说,便听到房遗直给自己下论断,有些震惊地望着房遗直。她杏眼瞪得很大,有些愤怒,又有些楚楚可怜之状,似有很多话要说。
李恪见状便要出言,这时门外忽然传话,说是晋阳公主有急事请李恪走一趟。
李恪看一眼房遗直,刚想回绝,便被劝去一趟。
“公主若无事必不会找大王。”房遗直道。
李恪叹口气,只好应承去了。
房遗直随即就命人架走清娘,令其认尸。“若认不出,便让她在尸房内呆一个时辰,好生回忆。”
清娘忙挣脱,给房遗直磕头,言语虽有些激动,但相较于先前那个惶恐慌张的付允之来说,清娘此状已经算是淡定了。
“清娘不服,不知房世子可容清娘分辩一二?”
房遗直冷淡看着她,点了头。
“别说是去尸房内呆一个时辰,便是眨眼的一会儿,清娘都会因为害怕,什么都认下。但这认,却并非出自真心,乃是清娘害怕所致。清娘早听闻房世子的美名,乃是博议多闻,最为通达道理的英明君子。而今清娘便是严刑逼迫认下,做了虚假供状,只怕有违世子调查的初衷。清娘受罪,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但世子出身权贵,拿清娘的贱命去毁您的名声就太不值了。其实如此是既耽搁世子的美名,也让清娘白丢了性命,两失!”
房遗直此刻方拿正眼看着清娘,倒没想到一个妓院出身的女子竟有如此辩才,遂给她一个机会,“你还想说什么?”
“世子英明,且看清娘一个弱女子,为何要去屠杀八名不相关的男子。听闻这八人就是之前在灵安寺不明的闹事者,这跟清娘会有什么利益牵扯?清娘有好好地妓院住着,管着院里二十几个姑娘,平时最多信一信道士,拿几张符求个吉利,从不去拜佛,又岂会去管灵安寺如何,更不会想什么闹事者了。
再有,刚刚听闻大王所言,似乎那八人跟息王后人的事也有关,那更加不可能与清娘有关了。清娘出身悲苦,母亲就是个贫寒的厨娘,自小就在安州附近的村县长大,连安州城都没有出过,哪里会和什么息王扯上关系。”清娘说罢,就对房遗直磕头,再三强调她相信房遗直的英明决断,定然会还给她一个清白。
“难不得你在安州小有名气,倒是个腹有才华,伶牙俐齿的女子。”房遗直叹道。
李明达在隔壁刚把李恪打发走了,听闻此话,立刻起身直接奔正堂。
进了门,因李明达穿着一身男装,尉迟宝琪刚好也不在,田邯缮传话就继续用尉迟宝琪的名义。
清娘看眼刚进门的少年,便对她磕头口称拜见晋阳公主。
李明达怔了下,看眼清娘,蓦地笑起来,“你倒有好眼力,或是消息厉害?”
“回公主的话。清娘因经营妓院多年,看多了女子。所以只要是女儿身,不管衣着如何,清娘便可一眼辩出。公主美姿妙容,气派逼人,更是与普通女子不同,就更加好认了。”
跪在一边的付允之听闻“晋阳公主”这四个字,顿然把惶恐后悔的情绪都暂且忘在脑后了。他起初本想在心里嘲笑清娘眼瞎认错人,转即听‘尉迟二郎’应了一声,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下,有些惊呆地看着李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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