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明月棹孤舟（1 / 1）

第三十一章明月棹孤舟

耀天帝端坐在御书房内，神情专注的批阅奏摺，李準和刘承两人则在旁服侍。打从那晚起，皇上对慕容寒玥的态度变得冷漠无情，宫里的流言蜚语亦不分神理会。纵使他们知悉寒玥为此吃上不少苦头，却碍于帝王的放任态度，不敢贸然出手相助。不论他们怎般观察，皆认为耀天帝实是在乎慕容寒玥，否则那晚也不会如此愤怒，可为何帝王不肯斥责那些嫔妃？

「太皇太后驾到。」欧阳亘轩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心下倒是讶异太皇太后的来访。刘承和李準赶紧开启门扉，恭迎太皇太后的到来，耀天帝则站起身，亲自搀扶老者进入书房。帝王态度恭敬的搀着这位一路维护他成长，扶植他坐上皇位的老人，嘴里满是关切之意：「皇祖母，现下已是入冬之际，您若有事相谈，派人喊朕去养华宫即可，怎幺会亲自前来？」「哀家的身子自个儿清楚，轩儿别担心。林梓和奉嬛替哀家套了不少保暖衣物，哀家嫌热，还遭了他们好一顿叨唸。」太皇太后笑盈盈的同耀天帝闲谈，奉嬛则细心将老者一袭白狐绒披风褪下，后递奉温度适宜的手炉让太皇太后捧着。

「倒是辛苦妳和林公公。」耀天帝对奉嬛言谢，这名宫女亦是看照帝王长大的人，与林梓一同照顾他和洛水公主的生活起居。「奴婢惶恐。」奉嬛福了福身，随后安静的站至太皇太后身侧。欧阳亘轩命刘承到门外候着，再示意李準沏壶茶，方出声询问：「皇祖母今日怎幺来了？」太皇太后淡淡瞥了耀天帝一眼，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哀家想知道皇上对慕容寒玥的看法。」帝王闻言，便高高挑起眉宇，有些诧异孩童竟如厮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寒玥这些时日的一举一动，烟波皆是详细汇报，耀天帝本想作壁上观，没料想竟先逼来老者的关注。

见耀天帝沉默不语，太皇太后逐叹了口气：「实不瞒皇上，哀家确实十分喜爱寒玥这孩子。宫中流言如此过份，哀家倒还未曾瞧过他失态。轩儿，你内心有何较计，哀家是不清楚，可现在谣言已影响朝廷，你还不出手阻止？」欧阳亘轩微微拧起眉，他自是知晓朝廷众臣私下动静，司徒明与萧佑新亦多次进宫，暗示他赶紧解决此事，但男人却忘不掉那段刺得他心疼的凉薄言语。帝王明白自己该尽其所能的去宠爱寒玥，将孩童送上浪尖去吸引众人目光，好让刬除诸王事宜能提早实施，但他却有了一丝动摇，加上寒玥的反应，使他气的将计画放置在旁。

太皇太后徐徐啜着茶，神色平静的观察耀天帝，这孩子由她一手带大，自是看得出男人对寒玥实是在意。「寒玥是个好孩子，若他是女儿身，倒能成为太子日后登基的贤内助。只是可惜啊…」太皇太后顿了顿，方继续道：「皇上，一切以大局为重。」耀天帝听到太皇太后的话，逐紧紧抿起薄唇。皇祖母说的不错，现下以大局为重，待刬除所有诸王后，再来思索该如何处置慕容寒玥。凤眸透出一丝杀意，孩童对他甚有影响，倘若寒玥在政变中幸运存活，自己同会在之后亲手葬送其性命。他，欧阳亘轩，不需要任何无谓的情感！

女孩领着华枫一同步至养华宫，在宫人告知太皇太后摆驾御书房后，她便牵引幼弟慢慢走回玄云宫。冷冽的寒风袭来，慕容华枫微微颤抖身子，寒玥心细留意此况，便吩咐紫静和若羽先回玄云宫去温热暖禢，自己则将身上的锦袄披风脱下，后仔细替华枫繫妥。慕容华枫担心寒玥着凉，赶紧抓着自家哥哥的手道：「哥哥，我们快些回去。」「好。」女孩点头应诺，一行人加快步伐好早些归回，却在途中遇见景妃及一名新册封的贵人。

「见过景妃娘娘、绫贵人。」寒玥牵着华枫问安，漠幽嫇则面带厌恶的嘲讽：「这不是将陛下迷得失魂的宰相嫡子？本宫区区一位正二品封妃，哪敢接受这问安？」绫贵人同是在旁掩着嘴，轻声笑道：「景妃姊姊说的是，妾亦不敢接受这份大礼呢！两位少爷还是赶紧平身，省得让妾汙了眼。」景妃走至两人面前，一边打量寒玥的容貌，一面啧啧出声：「长得还当真不错，也难怪皇上会如此上心，连后宫都不愿踏入半步。」突然，漠幽嫇伸出手，狠狠甩了女孩一巴掌，长锐的指甲划破寒玥的右脸颊，使其当场血流如注。

「哥哥！」华枫发出尖锐叫喊，而景妃面露得意的笑着：「哎呀，这下可没脸皮卖弄姿色了。」绫贵人满是欢快的附和道：「景妃姊姊做的真好，嚣张的髒物得好生教训一回，况且这等货色，发卖到小倌馆里也没人瞧得上。」慕容华枫愤怒的上前用力推了景妃一把：「妳竟然打哥哥！」「哪里来的野孩子？宰相便是这般教养孩童？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景妃面目扭曲的大声斥责，宫人们赶紧上前抓逮慕容华枫，寒玥则跪下赔罪：「娘娘请息怒，华枫年纪尚幼，心性顽劣，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回才好。」

一旁的绫贵人对景妃窃窃私语，漠幽嫇瞇起了丹凤眼，继而示意宫奴鬆开男童。幸亏有了绫贵人提醒，否则惩罚中书令的孙子，对漠家没任何好处。不过，既然慕容寒玥自己送上门来，那她且好好整治他一番。「你们。」景妃指着玄云宫的僕从道：「带这野孩子回去，一个人都不许留。慕容寒玥，既然幼弟冲撞嫔妃出言不逊，当哥哥的便代他受罚。本宫命你在这儿跪罪反省，直至本宫准你起身为止。」召来自己的贴身宫女，漠幽嫇吩咐道：「看紧那些宫僕，别让他们去通风报信。本宫今日，就是要挫挫这狐媚子的锐气。」语毕，景妃便同绫贵人步至附近凉亭，啜饮热茶开始谈天说笑起来。

清平满怀担忧的望着寒玥，发现自家主子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带华枫离开，他逐抿紧唇，决绝的抱起哭闹不休的男童，率领玄云宫的随从归去。清平的眼眶泛起雾气，即便在这时刻，寒玥仍关心着他们，希望他们别受到惩罚，他是何其有幸，能遇见如此温柔的主子。清平只能祈祷能有奴僕赶紧通报给太皇太后知晓，让她老人家来停止这过份的惩戒。另一端，耀天帝与太皇太后在御书房闲话家常时，门外传来林梓的稟报声：「启稟皇上、太皇太后，环妃娘娘求见。」见帝王及太皇太后点了头，李準便喊道：「宣。」

环妃踏进御书房，礼数周全的请安：「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温和的道：「平身。」「多谢娘娘。」环妃行过礼便直起身，耀天帝则开口询问：「爱妃怎幺来了？」「回皇上，臣妾是来恳请太皇太后阻止景妃对宰相嫡子的惩罚。」环妃低着头，静静说出来意。太皇太后不悦的问：「这是怎幺回事？」「回太皇太后，臣妾与云贵人本要回臣妾那儿喝茶闲聊，却在路上撞见景妃不知为何原因，在御花园动手打了宰相嫡子，甚至说些不雅言词。臣妾的品阶不够资格阻止，皇后娘娘又携着太子与莹怜公主回镇南王府做客，只好来请您出面了。」

环妃简洁扼要的道出前因后果，果真见太皇太后站起身，并披上白狐裘：「云贵人呢？」「妹妹要臣妾赶紧来向您稟报，自己则候在御花园察看后续情况。」「嗯。」太皇太后扶着环妃的手，转头看向耀天帝：「皇上可要与哀家同去？」见欧阳亘轩起身回至龙案前落座，老者便对李準下令：「开门。」沉香木门缓缓开启，一片白莹剔透的雪花，被寒风吹进了书房。环妃抬眼看着天上散下的细雪，不禁轻呼道：「娘娘，下雪了！」太皇太后抓紧环妃的手腕，语气略带着急的说：「快些过去。」

帝王猛然握紧手中暖玉狼毫，可身子仍稳坐在龙椅上，太皇太后瞧他这般，逐喃喃叹息：「轩儿，哀家看那孩子对你并非无心啊！翼王府的继承人哪需对册封嫔妃礼遇，寒玥虽不说些甜言蜜语，但行动倒是明显护短了。」深深望了耀天帝一眼，太皇太后对外轻喊：「摆驾御花园。」步上凤辇，太皇太后一行人赶紧前往御花园。御书房里气氛沉重，李準小心翼翼的观察帝王神情，轻声询问：「皇上…可要摆驾御花园？」

过了片刻，耀天帝阴沉的声音方传来：「来人，摆驾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