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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面眨眨眼。

季瞳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来。“孟姐当时说，‘你见着蔷儿啊，替我好好儿看看她；这么些年她早叫我养娇贵了，招上事儿的时候身边儿也没个治疗，别把身子坏了。’还说娘在杀戮之都这么久也不念她，她要怨你了。”

季蔷儿噗嗤一笑，眼角闪过星星点点的光亮。“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吧。”她眼里还带着水色，雾蒙蒙的。

季瞳就一边吃一边跟季蔷儿闲聊，和她讲这几年她怎么过的。从三四岁记事开始，玫瑰酒店的女工们，然后六岁上孟璇月如何操练她，九岁上再被接回去干服务生的活儿。十一岁半的时候上学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加入了一个很靠谱的团队——

还有了喜欢的人，现在那人要嫁了。

刚开始她的情绪很稳定，真的很稳定。六七岁那事儿早过去了，说不定当时动她的人都死在她手上了。可后来，谈到史莱克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她讲分了寝室，又分了斗魂场二对二的搭档，她搭档还给她起了在史莱克的绰号叫香罗蝶舞，别的同伴一脸震惊；她讲两个人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她舍友一句废话都不说结果她现在看人眼神一看一个准。

她讲着讲着就开始带哭腔，讲着讲着就开始掉眼泪了。季蔷儿吓得筷子上夹的菜都顾不上，站起来就跟瞬移一样的就到季瞳身边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条小手帕给她擦脸，那香味儿那图案那布料一看就是孟璇月给她绣的她在身上带了十多年。季瞳也没别的动作，仰着头任由她擦，一脸放空心灵的样子眼里一片茫然。她还跟季蔷儿说她们后来学院没钱了要合校，结果被封号斗罗吓着了，血脉没压住，当时只有她舍友一个人信她能克制住荆棘蔷薇的本能，她还说开始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比赛之后她舍友跟她走的就不那么近了，她魂技插不进去团队，上不了场。她讲了好多好多，哭着讲的。

孟璇月是她的首领，算是养大她的女人，不是她娘，她不能对着孟璇月这么脆弱；之前她只能对这朱竹清软弱一小会儿，其他的再怎么样要自己扛着。现在不一样了，她娘跟她在一间屋子，她还有血亲。

现在季瞳几乎是把十几年的苦一并哭出来了。季蔷儿看着心疼，过去哄她，像哄当年那个三岁的小姑娘。季蔷儿不会哄孩子，从叫闺女过来见面没进门先是一院子机关检查实力就能看出来她不会哄孩子；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活在太阳底下的小孩儿了。季瞳哭这么一回，好像给她把这几年前的都补齐了。

季瞳哭这么厉害，多是因为朱竹清。还是同学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后来也没时间仔细倒一倒，今天给季蔷儿讲的时候，她才发现朱竹清确实占的分量太重。她正常人的生活是从十一入学开始的，到十四回黑街结束，这中间从头到尾一直有朱竹清的影子，这姑娘一直陪着她。她越讲越觉得难受，好像黑街里被血腥气压下去的情感全都返回来了，从文文静静的掉眼泪一直到说话支离破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季蔷儿就坐在旁边听着她哭，伸手把季瞳拦在自己怀里像个普通家庭妇女那样的细碎的念叨，说没事儿哭吧，娘在呢。

第108章壹佰零柒

季瞳哭的这阵子，起码耗了季蔷儿一指深的灯油。

等后来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这都过去不知道多久了；至于晚饭，也没人管，就一直在桌子上摆着。后来等到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过于感性的成分都随着眼泪挥洒出去而重归荆棘蔷薇的冷情的时候，季蔷儿又嫌弃桌子上盘子碍事，随手一朵花儿就把桌子上东西给化了。季蔷儿的荆棘蔷薇那是有魂环加成的，虽然不能用那也比季瞳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反正肯定比季瞳吃个人还得慢慢悠悠磨两个小时强。收拾好了之后季蔷儿拍拍桌子，冲对面的椅子虚点了两下：“说够了的话，该听我说说了吧。”

季瞳乖乖地到对面坐下，洗耳恭听。

前几年的事儿和孟璇月说的差不离，偶尔有些细节有出入对理解也没什么妨碍。不过一直以来孟璇月都未曾刻意了解季蔷儿的生活，季瞳倒是不知道她娘除了孟璇月之外还有一些更特殊的朋友。“你们队伍里那个小舞是柔儿的孩子，叫唐三的那个应该是阿银和人类的种。我们三个当时修成魂兽的时间差不离，是一直打了十万年的交情。可惜了，阿银死得太早，柔儿算是被我拖累了……啧，都是武魂殿干的好事儿。”季蔷儿一脸阴郁，“柔儿老想吃了我，小舞丫头也没比她娘好到哪儿去。要不是阿银更合她胃口，现在就没你了。”

从刚开始打算认真的了解一下母亲的逃亡经历，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听她抱怨闺蜜的口味的季瞳面无表情。

“唐三那孩子战斗技巧不错，小舞的柔技也不错。你再看看你，啧……”在发现闺蜜有了孩子之后，季蔷儿无比顺手的把话题又转回了千百年来未曾变过的套路上。“我跟了你五天，五天你都没发现我？还有杀的那些人，你都怎么杀的，对得起荆棘蔷薇的力量吗？吞噬？吞个鬼，知道不知道怎么最大化利用你的能量啊，人吃饭还能吃坏呢更何况杀戮之都的能量这么乱！要是你没找过来就算了，你既然找过来了，那肯定是希望我尽一下母亲的责任咯？情感问题你娘我喜欢男人这我帮不了你，学习问题么……”

在说这话的时候，季蔷儿阴郁的表情在季瞳看来有如恶鬼。

“等、等等，”她慌忙抬手制止已经有所行动的季蔷儿，“所以说小舞也是魂兽吗？武魂殿和咱家到底有多大仇，他们盯上我的可能性有多高？这地方据说是武魂殿监管的，他们难道没有发现你？”

“啧……”季蔷儿一听她这话，站起到一半的身子有些颓然的下坠砸在了椅子上。“不应该啊，当初的封印脑子应该没出问题才对……难道魂兽可以生下人类吗？”她向前伸展身体，伸手过来探季瞳的额头。“也没发烧啊，那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出来……”

季瞳木着脸一把挡住她的手，左手一晃一节藤蔓带着她连着椅子后退了五尺有余。季蔷儿完全不在意这个，只是做了一个哀叹的样子复又正色打算解释。“武魂殿和你的仇不算大，主要是和我的。”她这般道，“按时间来算，你出生前快一年的时候武魂殿逼死了阿银，你出生后没半年重伤了你爹——本来约好再集合的也没见过他，应该是路上没撑住。过后三四年柔儿死了，可能是在搜索我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她，为了魂环魂骨。然后就是我了，追杀了十多年。这地方我也不是正经进来的，他们应该没发现我，可能以为我死在血池里了。要说和你的，主要是你爹的仇——如果你还认你的同伴，他们可能会和武魂殿干上。小舞这姑娘被发现的可能性很高，再加上唐三，昊天宗从给我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和武魂殿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