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这人物虽然小而多杂,但神态活灵活现,这景物虽浓虽淡,但千奇百态尽可观览。这一样一幅画,怪不得皇上在你父亲死后,要收藏在国库,可见你父亲和国舅当年的画工堪比鬼斧神工了。”
叶裳颔首,“皇上和父亲、国舅一起长大,虽政见与国丈不和,但待国舅倒没多少变化,毕竟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苏风暖道,“这样小的人物眉眼,有的地方怕是用极其的金针刻画而就,我的眼力都看不甚清。”
叶裳道,“你等一下,我为你拿一物,你便看清了。”
苏风暖点头。叶裳出了房门,似是去了书房,不多时,他手中拿了一面镜子来,递给苏风暖,“这是父亲留下的,你用它来试试,当年他和国舅就是用这个镜子来画的。”
苏风暖伸手接过,拿着镜子对着画一照,墨点大的人物,用眼睛看起来是一团墨珠,如今用镜子一看,顿时醒目非常,眉目也看得极为清晰了。
她不由赞叹道,“以前我还当你府中没有什么好宝物,如今这个可算是一件至宝了。”
叶裳笑着说,“父亲留下的东西,唯这一面镜子和这一幅画了。娘亲留下的东西,唯方华斋。如今我可都交代了。”
苏风暖笑着嗔了他一眼,拿着镜子一寸寸地照过来,从景到物,从人物眉目神态到行止,不错过一丝一毫。
叶裳站在一旁,等着她。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苏风暖拿开镜子,抬起头,揉揉眼睛,对叶裳道,“我只这样看一个时辰,眼睛便疲累不已。容安王和国舅真是画之奇才。”
叶裳笑着说,“总之我是不如父亲。”
苏风暖对他一笑,“你那一幅《相思引》,论工笔,在我看来,不差容安王太多。”
叶裳一怔,“《相思引》?”
苏风暖对他轻笑,伸手点他额头,《前年,中秋夜,你醉酒画了一幅《相思引》,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叶裳伸手抓住了她点他额头的手,挑眉,“怪不得我醒来以为是做了一场梦,没想到还真做了这幅画。是你让人偷偷拿走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地说,“你以为我两年八个月没有回京看你,其实前年的中秋节,我回京一趟,只不过那一日进京晚了,黎明前夕,才偷偷摸进你的容安王府,便看到你醉酒在水榭里,桌子上铺陈了一幅话,提名《相思引》。”
叶裳的脸顿时绷了起来,“好啊你,原来这期间你竟然回京找过我,可是你为何不喊我醒来,而偷偷拿了画离开了?害我醒来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恨你恨得牙痒痒。”
苏风暖道,“我是忍不住,进京来瞧瞧你,便看到你醉酒的那幅样子,那时觉得你对我不死心,于你于我有害无益,索性狠着心拿了你的画又离开了。”
叶裳磨了磨牙,气笑道,“果然够心狠。”
苏风暖看他气得不行,笑吟吟地抱住他,窝进他怀里,柔声说,“是我不对,是我拧巴,是我那时想不开,以为那样是对你好,好了,好了,好叶裳了,不气了。”
叶裳生气的恼火,便这样无形地对怀里娇娇软软,柔声细语给驱散了一干二净,他无奈地拧拧她耳朵,笑骂,“无赖!”
苏风暖见他气消了,便在他怀里低低地笑起来,“你小时候总是这样骂我,后来长大了,我发现,这个词被我用了多年,如今总算又回到你身上了。”
叶裳敲她脑袋,气笑说,“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抢人家床,抢人家被子,抢人家枕头,无赖至极。”
苏风暖仰着脸看着他,“我若不无赖,你哪能有现在这么讨喜?就会被养成京城里无数规规矩矩的木头人了。”
叶裳好笑地说,“所以,我还要感谢你的无赖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了点头,“自然。”
二人笑闹了一阵,叶裳对她问,“你看了一个时辰,可看出什么了吗?”
苏风暖收了笑意,正色道,“看到了几个熟人。”
“嗯?”叶裳扬眉,“江湖中人?若是京城之人,我看过了,自然都识得的。”
苏风暖点头,“凤老爷子,当年他竟然也在岭山织造,且被入了画。还有湘郡王,他有十几年没回京了吧?你多年不见他,哪怕自小见过,也是忘了的,他也在。还有北周王,你没见过他,没想到当年他离开过北周来过南齐的岭山。还有……”她将镜子递给叶裳,伸手一指,“你看这个女子,她是不是眉目与月贵妃长得十分相像?”
“嗯?”叶裳拿过镜子,对着苏风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有几分神态相似。”
苏风暖道,“这个人,是楚含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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