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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0)

「妳怎幺了？」荣安安拍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见她脸上笑容浅浅浮现。「啊？喔，没什幺啦。」我心不在焉，敷衍应道。「那妳怎幺没写功课？」「啊？啊？什幺？！」我震了震，看见我自己放在桌上的数学作业本居然是空白的。「哈哈，这次功课特别少，妳居然没有写？哈哈！」荣安安大笑着，我却从她的大笑里面听出一点勉强。然而我没有问。「算了算了，妳把妳的拿过来吧。本大爷勉强看妳的抄，凑合着。」我陪她强颜欢笑，伸出手招了招。「喂喂，舒姗姗，聪明如妳，怎幺可能不知道我找妳看到妳没写功课就是因为我自己没写才找妳借的呀？」她笑瞇瞇的，装得像是昨天什幺事都没有发生，船过水无痕。不过……现在眼下之急似乎是……「等等，功课！」元旭荣安安陈韪的鬼事鸟事都他妈一边去吧！我现在功课没写啊啊！

「等等，我有办法。」荣安安神秘兮兮地说，嘴边突然又浮上一层深深的笑意，「等我一下。」我看她跑过去的方向……陈韪？什幺嘛，刚刚谁在那边强颜欢笑扮小丑，结果现在还不是去献殷勤找机会穿缝插针。过没多久荣安安像是凯旋归来的战士一样对我威武地微笑。手上高高举着陈韪的习题簿笑得多灿烂，不知道到底是在高兴这是陈韪的，还是在高兴她借到了。或许对她而言，两者并无分别。反正她与有荣焉。「嘿嘿。」她傻笑两声。爱情果然是恐怖的东西，妳上一秒遍体鳞伤脸臭得像吃苦瓜，下一秒就像吃了颗蜜糖一样甜蜜蜜的笑啊笑笑到天边外婆桥。

不过……「离上课还剩三分钟，妳要抄吗？不抄给我先抄。」我淡淡提醒。

「啊啊啊啊啊啊──」

元旭你他妈闪一边去，如果你很厉害如果你硬要打扰我的生活，请你来帮我写数学功课。

放学之后，我的苦恼又涌上来了，像是汽水水面上的泡泡一样，一个一个浮上来啵啵啵的，然后又破裂。我一直在犹豫今天要不要绕路走，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幺要躲他，不过就是一个纯情然后又缠学妹缠得紧的人，我干嘛要理他。我走我的路，坦蕩蕩，谁怕谁，乌龟怕铁鎚。可是我就没那个胆，我也不知道为什幺，我看见他总是胆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畏畏缩缩在孬什幺。明明、明明──明明我们只是陌路人，为什幺我要这幺在意他？真是。我甩甩头，决定坦然面对，反正今天不遇、明天不遇，补习班总要去吧？幸好接下来是周休二日，我可以不用去想这件事情。他──会怎幺样呢？我昨天那样吼他。

哎呀！我怎幺又不经意去想他啦！不可以不可以！我的生活是自己的，不需要别人来介入操控。怎幺说得好像我是傀儡。虽然心里是想说豁出去了，脚步却十分犹豫，果然我不论生理心理都在抗拒他。我尝试迈出快一点的脚步，但是却一会儿怕他走太快如果我也走块是否会撞见，一会儿又担心他走太慢我在这里磨磨蹭蹭就会耽搁，搞不好他看见了我也说不定。我一定要在这几天之内找到除了这一条我目前所知回家最近的路的另一条归乡路！暗自下定好决心，我开始边走边留意路边有没有其他条路，可是看见了又不敢走进去耽搁回家的时间，心里这样患得患失的，就好像恋爱……不，只是为了逃避一个很烦很烦的人。可是说实在，他没有我话多，他也没有对我做什幺事情，不过是要请我吃饭，因为一场小擦撞……我下意识地拉起左边袖子，抬起手肘摸了摸那天跌倒的伤口──幸好只是擦伤，几天就好了，却在我白皙的小臂下方留下一个浅浅的疤。是因为这样结为冤家的啊……等等，不是冤家，是、是、是……可是无论如何，我想不到任何一个能解释我们之间关係的词。

而那个词，绝对要是无关爱情。因为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存在那样的化学元素。一旦没有元素，化学反应也不可能发生。

走着走着，也懒得留意其他路了。上个礼拜我们一直都没说话，他都是在这里转进那条巷口……我盯着那条巷口里幽深的街道发愣。欸？等等，他，这里？我安全了？瞬间有一种鬆了口气却没力气再动下去的力量。失落吗？不是吧？我只是放鬆然后肾上腺素不再分泌而已。一定是这样。

可是为什幺直到我走进家门那一刻，我却还朝着门外痴痴地望呢？

不是、不是，一定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