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话刚刚出口,其他三人还没来得及各自反应,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的房门就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年轻男人脚步急促地冲了进来。
在看见病房里的林淮和李阳洲后,他脚步一顿,慢慢停了下来。
他目光中的焦急在扫过面露诧异的林淮和李阳洲后,慢慢沉淀了下来。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了病床上静静坐着的薄荧。
在半晌的寂静后,薄荧先打破了微妙的缄默:“你为什么来这里?”
年轻男人一身葡萄灰色的西服,衬托得体态颀长匀称,他有着俊逸的外貌和高人一等的贵族气质,就连他眉眼里挥之不去的冷漠和气傲,也在为他出众的外形锦上添花。此刻他正定定地看着薄荧,寒潭一般幽深冰冷的目光在薄荧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后,落在了她那双沉静得令他愤怒、生恨、心痛如绞的眼睛上。
“……我犯贱。”傅沛令冷笑着,沉声说。
看到车祸视频时的记忆在他脑中苏醒,和受到冲击的第一时刻比,他逐渐冷静下来的神智已经足够他注意到“薄荧发生了车祸,生死不知”这件事以外的事情。
在发生车祸的时候,她刚和眼前这两个男人吃完饭。
是他太蠢,自以为薄荧在此刻会需要他。
是他犯贱,即使一次次被不屑一顾、被冷酷践踏,他也总是控制不住为她跳动,为她疼痛的心。
“怎么,程遐一不在上京,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他戴绿帽子?”傅沛令说。
不是的,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想说的,是你没事吗。
他想说的,是你疼吗。
他想说的,是你害怕吗。
但是他想说的,不是他能说的。他和薄荧之间的关系,已经只剩下恨来维持,如果连恨都没有了,那么他手中紧攥着、把掌心勒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放的东西就会断裂,薄荧会如同断线的风筝那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你这丑八怪没事找揍呢?”李阳洲怒目圆睁地站了起来。
“我和她的事没有你插嘴的余地。”傅沛令冷冷看向李阳洲:“敢撬你老板的墙角,你老板知道吗?”
“我老板的墙角……”李阳洲一脸懵逼地看向薄荧:“我老板是谁?”
“即使你曾经和薄荧交往过,你们如今也分手了。她想要见谁,想要和谁在一起还是分开,都是她自己的事,更别说今晚只是朋友间的寻常见面。”林淮跟着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地看着傅沛令:“你没有资格对她横加指责,也没有资格对她冷嘲热讽。”
傅沛令低头冷笑一声,再抬起头时,目光更加冰冷:“看来我们分开的这些年,你一点没松懈,连护花使者都多了不少。”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么就请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薄荧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就连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柔情她不稀罕,他的恶毒被她冷漠以对,他拼命想要在她心中激起一丝涟漪,双拳砸上的却是三尺寒冰。
伤人的话语化作武器投出,最后也只会回到他这里。每次下定决心远远逃离这段只有他一人还在继续的感情,最后他还是会像回旋镖一样回到原地,回到有她在的地方。
“看来你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这所医院的中国投资方就是汇力集团,在这所医院的地盘上,无论站在哪里都是我的自\由。”
“包括女厕所?”李阳洲讽刺道。
“李阳洲对吧?”傅沛令平静地看向他:“北东出身,现在京片子说得挺好,私底下花了不少功夫吧?你说要是占据全国70%市场份额的蛟龙院线抵制你,还会有人拼着破产的风险也要找你拍电影吗?”
“我拍国外的电影就行了呗!”李阳洲眼皮一翻,不屑地说:“再不济我还有电视剧可拍,怎么,你能把电视台也买下来?”
“是转市场还是转主攻,那是你的自由,你只需要知道,彻底葬送你在中国电影界的前途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了。”
李阳洲刚想还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神色:“你有钱你就厉害?我要将你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没注意到吧?你刚刚说的话都被录下来了,劝你识相就快点滚!”
傅沛令看了眼从他进门后就缩进了窗帘里,只从窗帘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年,冲他伸出了手。
“吴鹏武,把手机拿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傅沛令似乎认得这个少年,交情还不浅,从少年犹疑畏惧的神色来看,李阳洲的打算十有八\九都要落空。
“……我的手机,你用你自己的去。”先前还胆大妄为的少年,此刻耸拉着头,犹如一只见到天敌的鹌鹑,瑟缩在窗帘背后不肯出来。
“我数三声,不交给我,我就告诉你父亲,唯爱医院治不了你,让他还是送你去戒毒所。”傅沛令冷冷说:“三、二——”
傅沛令似乎笃定少年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倒数三声念得飞快,而吴鹏武不负他望,在他口中说出戒毒所三个字的同时就脸色大变,在傅沛令刚刚倒数出三时,就飞快从窗帘后蹿了出来。
“拿去拿去!”吴鹏武一脸晦气地递出手机。
傅沛令接过手机后,看也不看地对吴鹏武说:“你哥在疗养院会客室等你。”
吴鹏武瞬间亮了眼睛,那是一种和见到亲人有着微妙不同的兴奋、渴望,某种邪恶的垂涎在那一瞬间扭曲了少年脸上的五官,使他丑陋得令人生厌。
傅沛令话音未落,吴鹏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所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傅沛令随手将手机扔进背后靠墙摆放的壁挂大鱼缸里,转过身看向面露怒色的李阳洲。
“这里不是个休养的好地方,我们转院吧。”林淮扶起薄荧,神色平静地说。
李阳洲厌恶地看了傅沛令一眼,跟着帮忙扶起薄荧。
“我还没有残疾……”薄荧苦笑。
即使是这么寻常的一个表情,对傅沛令来说也是见血封喉的毒匕首,毫不留情地插入已经麻痹的胸腔,从胸骨的间隔中一割到底。
他听到血液决堤的声音,从他胸口里,哗啦啦地流出滚烫血液,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你应该看的是我。
你应该微笑的对象是我。
你应该爱的是我。
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紧紧握住了薄荧的手腕。
“你干什么!”李阳洲动怒,一个箭步挡在薄荧面前想要分开两人。
傅沛令紧紧抓着那只带着凉意的手腕,像是抓着湖面上仅有的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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