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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时针回到「XII」的位置。

子夜还算是安静的，偶尔会有机车引擎的咆啸声呼啸而过，引来几只流浪猫或流浪狗不甘寂寥的叹息。浴室里永远关不紧的水龙头落下的水滴叮叮咚咚地敲击在未乾的地面，宛如一首小步舞曲独自演奏着，替夜里的寂静谱上悠扬的基调。窗外的天空并不是完全的漆黑，霓虹灯替它度上一层层晕开的红光黄光，星星的身影就在这薄纱般的幕中隐去，直至完完全全看不见为止。

洪婉清并没有想睡的感觉，纵然提不起一点力气去将窗帘拉上，却也没有阖眼沉睡的想法。「喜欢的人」，妹妹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不去，像是要证明什幺似的，眼前浮现的是蓝斯年那张温文儒雅的脸。

『明明才没见过几次……』她翻身，企图以调整睡姿强迫自己入眠，辗转反侧，却依旧无法入眠，她隐约听见上扬的尾音、像是大提琴般圆滑而优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很满意。」，他说。是满意漂亮的书封吗？她想着，又依稀看见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滑过用华丽的字体写成的书名。或者一部分是对责编说的呢？他的声音陡然降低一个八度，多了一种沙哑的质感：「对妳也是。」勾起的唇并不是经常挂在嘴边那种礼貌的弧度，而是更加亲暱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空气中充斥着咖啡香，温和，却令她无处可逃。

拆掉消音器的引擎声划破令人迷醉的梦境，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对她而言相当大胆的梦。时针走到「III」和「IV」之间，黎明的空气沁凉入骨，令习惯温暖棉被的皮肤被刺得生疼；脸颊和耳朵则是热得发烫，梦中男人的低语隐约还在呢喃着，在秋天凌晨的空气中渐渐消散，直到她再度睡去。

※

今天出版社的气氛倒是比昨天温和了些，至少剑拔弩张、宛如战争场面的混乱是没有了──这也让洪婉清在审查投稿与编辑版面之余还有点时间替自己从茶水间拿些点心。

照明设备稍嫌不足的茶水间依旧保持着昏暗的混浊感，放在角落的即溶咖啡和茶包不知被谁拿出来，放在流理台正中间，盒子里七横八竖地躺着塑胶袋儿。在众多平时喝惯的雀巢三合一和立顿红茶里，长方形的包装特别扎眼。

「……滤挂式的？」她兀自低喃出声，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哦？没想到还有两包？」前辈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我还以为已经被拿光了呢！快，我们一人一包！」

她接过前辈递过来的包装，「西雅图滤挂式曼特宁咖啡？」

前辈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一边装开水一边解释：「妳来得晚，大概不知道总编嘴挑，不喝即溶咖啡和劣质茶，懂？」语毕，匆匆地离开了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