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新任知县鲍志成拱手相送出通达物流的阳泉管事,回到屋里,看着堆放在地上的新米、油,粗布一匹细绸三丈,诺大的火腿半支,贴着博味楼红封的酱菜一瓮,四色干菜一扎等,贾大人果然信重,他上旬如实呈报阳泉各种情况,立夏刚过,这就如数送来贴补之物!
“大人!这匹绸子摸着可真滑溜啊,过年的时候您把银子寄了大半给家里,这次可应该把这料子给我裁衣裳了吧大人”知县妻子见外客已走,忙走出来细看,拿着素手抚弄,看看这花色,一定是京城里的花样吧!
鲍志成看着新娶回来的妻子喜笑颜开地,想着只要这旬好好表现,下旬仍会有布政司大人的赏赐之物,便道,“好吧。1﹣2≒3dじan回m﹊ei点”他由着上前来给他整衣领的妻子小意奉承,再次叮嘱着,“千万不要私下接受他人财物,家中小儿奴仆都要好好约束,前车之鉴,务必要小心啊!”
“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光明正大的赏赐不要,要去偷偷摸摸受那些鸡鸣狗盗,我都明白,不会丢你这个山西阳泉县令的脸。”她拿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这正好是夏布,颜色这样鲜灵,她是做成上回见到布政司夫人身上穿的宽袖窄腰的好呢,还是像她的掌上明珠窄袖宽摆好呢?
“嗯,我去转转,晚上回家吃饭。”鲍志成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交待妻子道,“博味楼的酱菜、干菜是买不到的,你可别送人,留下一些给家中老母送去。”
“我的老爷,知道啦!您去巡边吧!”她当然知道了,博味楼的位置难订,价高物贵,那是跟在京城都名扬天下的真味馆同出一门,要不是布政司大人来山西做官,博味楼绝开不到这里来,他们这些官吏就更不可能尝到此等美味。
且不论是配菜下饭,或是送粥炖汤,可都是开胃实惠的好东西,绝非以前就算是再辛苦,也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得好多了。
没想到何晓青的儿子蠢笨到那般地步,连累家族的浑人,哼!她可不会那样教孩子,最好是能送到布政司夫人所设幼学之中学习,不说真能学到什么,就是能认识认识二公子跟三公子,就是万幸之事了。
鲍志成来到试验田边,看着仍有不少农夫上前询问,轮班在此的小吏正拿着书册资料,一一解释着。
“这就是地蛋,也被称为土芋,它耐寒耐旱,只要勤劳追肥,亩产可达上六百斤。”
“主要是打好基肥,你要是想种,可年底再来,登记入册后凭印可以去领基肥三袋,过完年衙门一开印就可以来领幼苗,这是头年,等到你自己种熟了,就不需要从我们这里领苗,自行在地蛋青皮出芽之时,自行育苗……”
一个老农看着田里的青叶随着一阵微风飘过,摇摇招招,心中喜爱,“官爷官爷,您说的这样仔细,老夫想此时就请些回去种!”
“哎,不行的,你别看着好就想弄,这是官府的试验田,什么叫试验啊,就是具有不确定性,在我这块田能成功,不代表你马上挖回去也能成功。经过我们农学士的研究,头一回种要在比较寒冷的时候下种才能长得比较大。”
那官吏挺着腰子说着,看着那些人看着他的佩服,他也不觉得说车辘轳话烦人了。最主要的是,试验田是哪几人的管的,到时候这田里的产出,就是哪几个人的!种子、培育方法,就连基肥都是公中给的,这简直是白添的收入。
“嗳哟哟,官爷,说句不好听的,这庄稼只怕您还没有我们摸得多呢……”一位大娘听了良久,此时却开口着,不管怎么样,想弄回家去才是正理,什么基肥?能不能用到别的庄稼上面去?真要是冷的时候才能种?
官吏摇头晃脑道,“你们摸得多,可绝没有我们研究的深!”他高高举起手里的书册,“每天天气,大概温度,是否下雨,下雨有多少降水量,什么时候出得芽,什么时候上铺肥,什么时候浇水……我们可都是弄得一清二楚的,你们知道家里的稻子一天长多高吗?我们却知道这苗一天长几许!”
这话一说,更让农者们心痒难耐,早有一些货郎商队的游唱,他们也听说了,他们的布政司大人为了改变山西产出不多的根本情况,付出重金,远从海外及深山野林,经过数年来与农博士甚至请出太医等研究,终于找出了几种适合山西多地的珍贵植物!
什么地里蛋,是金蛋,一锄下去全家饭,春天种,夏天收,还可补种秋苞谷;山坡上盐碱地,哪里都有它身影,不挑天不挑水,懒汉也有过冬食……
这些话他们一听就明白,再找到试验田里一看还真是,这试验田真不怎么样,田里随手挑个泥块干扑扑一搓就下灰,而且这些官员也好说话,随便你问,田里的作物只要你不拔不摘,随便你摸你看。
大家谁不是打小种着地过来的,人家说的明白,东西也摆在眼前,他们怎么会不心动呢。
而且头一年种,还送基肥,怎么算都不吃亏!
“我家里三个儿子,保证能种得好,官爷您先把我的名字登上去吧!”
“嘿,你这个老头子,你家里有坡地嘛,有旱田吗?官爷,还是登我家男人的名字,他正在家里开荒呢!”
不料这官吏一听却板起了脸,“开荒?你开得哪里的荒,是不是砍树了?”
那妇人被吓得直抖,“官爷,官爷,不是说鼓励我们开荒嘛,到时候耕种三年,就可以把荒地记下开荒者的名下!”
“话是如此,可你们到底砍树了没有!”官吏苦口婆心对他们讲着,“我们布政司大人说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们动不动就把不止十年的树给砍了,开图着一时高兴,到时候豪雨一下,又要麻烦了。”
“那,那可怎么办啊……官爷,官爷,那荒山野地哪里没有几颗树呢!”妇人央求着,她是讨便宜的,可不是来给家里惹祸的啊。
官吏看她一眼,“所以说你们开荒也要先来问过我们,不然到时候人家随便一个人先拉着我们官府的人说你们开的荒是他开的,那山上又没刻着名字,你们不就白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吗?”
老农听着点头,对啊,是这个理。
“知道你们都想自己有田,可也不能随便东挖一块西烧一亩吧,你们真打好主意愿意开荒,就来衙门找到丈量官,他们会领着你们去,当时就把你们的名字录在上面,一年验看,不需一文一厘,当然,三年后还是要按田交税的。”
“是是是,这是应当的。”
妇人脸色灰败,“那,那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她绷不住就要大哭。
“你现在就赶紧去找丈量官,让他看看如何补救。”
“是,我马上就去,”妇人连滚带爬得跑了去。
那老农有点担心得问着,“会不会处罚的很重啊?”当官的不收钱,这怎么可能呢?
“会罚种树吧,最少也是十倍之砍伐之树。”官吏心中还是有些羡慕的,他们丈量官此时辛苦,可三年之后,这些荒地所收的赋税,有半成是他们的!要是山西本人就更占便宜了,只要职位不变就可以一直收。
但谁不想着往上爬呢,要知道县令如今除了朝廷的俸禄之外,听布政司大人话的,就每旬另有各项用度滋补,比什么油水都来的体面安逸,年终的时候,根据当年本县缴上来的粮与税,与往年周边的横竖上对比之后,要是考评好,也能分个半成呢!
而一层层上去的官老爷们,都可分得半成,八厘等,别看好像听起来少,可想想今年山西只要风调雨顺的话,那可真是不少呢!他不过是个候选官儿,真希望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脑子抽了犯浑,像何晓青那个死孩子何汉生一样,让他们如今的县令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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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刘大人,你们可不能看着那个贾政在山西兴风做浪啊!这山西官场,都快变成他的一言堂了!他连个巡抚都不是,可却敢明着将国家利益分给那些当官的!他这是以权谋私啊!”许铭恩压着嗓子,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胡定兴看了一眼刘彬,对上眼的同时,都决定以后再不与这许铭恩来往,蠢材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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