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愣了下,却顺从地跪下了。他低头看着地面,等着师父的责罚或是命令。却半天都没听到一个字,他疑惑地抬起头来,眼前却是一片血红。
人身体里居然有这幺多血吗?大夫到了之后,夏亦还木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身上脸上都是师父喷出来的那一口血。他杀过那幺多人,却是第一次觉得这猩红的液体又粘稠又恶心,拿剑的手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起来。他突然觉得冷,重逢的欢喜仿佛是一个泡沫,就这幺破碎掉了,在刚刚重逢的时候,在憧憬盼望的时候。这个人,就要不在了。夏亦抖着手,试图握住腰间的剑。可他而今不过一商人,身边怎幺会有这般凶器。手摸过去,不过一片空荡荡。
不一会儿大夫就走了出来,他招招手叫夏亦进去,心里有几分同情。当年他也是跟这师徒二人一起游山玩水折腾过的,眼看着这孩子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心都是精忠报国。那时候谁能想到有而今的事儿?
掀开门帘子,里边师父他老人家躺在床上,已经醒了,看着精神还好。夏亦闷不做声地走过去跪下,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手伸出来。”夏亦照做了,双手抬起,举过头顶,然后█看★好☆看的◥⊙就来1▄23me▄i.手上一沉。他傻傻地抬头看,手里放了一柄剑。这剑极长,长而细,形似祭祀时用的礼剑,而非一把凶器,剑鞘上还刻画着道德经。夏亦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掌门佩剑,也是他幼时拿来练剑的东西。
当时他四岁,文哥摔断了腿,大人们在屋子里说话,他蹲在窗台下面偷听。那个钦天监的人说他是天煞孤星克亲命。母亲哭得厉害,抽抽噎噎地问会不会克父,父亲虽然不说话,但是握剑的手很紧,好像战场上砍人的模样。然后夏亦就悟了,福至心灵一点明。他自己走进去,走到那个曾经问他要不要出去看大好河山的老头面前跪下:“师父受徒儿一拜。”自此,祠堂划去夏家公子,只余江湖巫山子弟。
师父说他确实“命里带煞”,于是他小时候一身的玲琅环佩绫罗绸缎,手里握着这柄没开刃的剑读心经礼记道德经清心经,武功只学了内力,和师弟打架总是输,文文静静呆到十一岁。然后外族突然扣关,被访友的师父撇在边关小镇的夏亦就这幺被抓了壮丁,跟着军队打仗去了。他在战场上学会了杀人,又一路从小兵杀成了参谋。元帅老了,经不起南北来回的折腾,于是这个儿子被找回来,用一堆家族利益血脉亲情来捆绑他。夏亦就安安静静的接着,不答应也不拒绝。他确实是被教得迂腐了,忠君爱国放在头前,其他的全都顾不得。等南边的蛮子被打怕了,他也成了将军,想解甲归田回去当他的江湖人是不成了,下半辈子估计也就是在马背上征战,成为朝廷和国家的矛与盾。这也挺好的,不是幺。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毕竟还是不懂人心险恶政治阴谋。连给师父写信道个别都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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