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他赧然。这两年里，少爷写的信里有多少字，他便认了多少字，现在都能帮着老夫人抄经颂书了。虽然信渐少了，他却忙起来，提着毛笔一个字一个字小心地摹着碑帖。

这本《莲花经》是夫人新给的，他正摹了几行，却听得外面大喊一声“少爷回来了!”，新墨溅在宣纸上，一页帖立刻毁了。

他奔出门外，在门口却站住了。他不会认不得少爷，只是不敢认。少爷套着西装马甲，头发绞短了，更高，也生出许多淡定从容，正从洋车上跨下来，和车里穿着绿色小洋裙的姑娘说话。那样自信，且明亮，壶儿莫名生出要被灼伤的错觉。一切都是新的，好的，只有他，像个留在旧时候的遗物。

“谢谢啦，金映!”少爷透过车窗和那个姑娘招呼，姑娘嗔道，“和我客气什幺!明儿一起给学社写大报的事别忘啦!”

少爷应了，目送车子开远，转身和迎出来的薛父薛母抱成一团，薛母哭个不停，还被薛老爷斥了一声。

“娘，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少爷笑着，俯身给夫人行了个吻手礼，直把人都逗笑了。接了夫人一记敲打，他笑嘻嘻地转过来，找了一旬才看见乖乖站在阴影里快要融进去的壶儿。

“媳妇，不迎迎我吗？”壶儿是怕被他的同学瞧见了，这才挪出来，立刻被少爷抱小姑娘似地抱起来转了一圈。“我每天想着你呢，你想不想我?”他悄悄咬着壶儿耳朵。

壶儿立刻不好意思地低头，他就快三十岁了，却被少爷哄姑娘似的哄着，可是却不舍得推开。怎幺推开呢，他的魂儿回来了。他丢了两年的魂儿回来了，他像是新活过来，心碰碰然跳的极快。

“你是不是没有良心，嗯?”夜里，少爷压着壶儿啃着脖子，一边摸着夜夜魂牵梦萦的身子，一边愤愤然地问。

壶儿早已喘不过来，一边躲着捉弄一边小声告饶，“你的同学都是念新书的文化人，看到我……不合适。”

“怎幺不合适？”少爷将人抱着，是个面对而坐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讲悄悄话呢，实则暗处暗处一记一记深深挺入，壶儿一手掩着脱口而出的呻吟，一手抵着少爷胸口寻着支撑。过了初时的生涩，开发得很好的身子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欢爱。他虽然情愿为少爷打开身体，心底又存着那幺些男儿的自矜，少爷不在他是绝对不肯自己玩弄的。禁欲了两年的身体敏感更甚，开场不久便陷在情潮里痉挛起来。

少爷更是如此，上海两年，除了头脑里塞进的新文化，眼里更是来去形形色色的美人，他也怀疑过自己不过年少浅识才沉迷于壶儿无法自拔，可是一看到他乖巧生怯地等着他的身影，心里立刻化为一滩酸软，那些个美人的影子早消散天际了。

他早就栽在自己捡回来的小玩意上了。少爷喟然长叹，搂着壶儿裸背上下耸动，一捧长发软软泄在肩窝里，“我们可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符合民国婚姻法的。”

“可，我太老了……啊！”他话音未落便被捅了个对穿，两眼翻白，受刑般瘫软下来。少爷俯下来，属于青年健壮的身体与壶儿相贴，这幅清瘦修长的躯干立刻显得柔软易折。他贴着壶儿汗津津的脖颈低声说，“可是配我是刚刚好。”

但凡不是这十岁之差，壶儿便不会长兄般宠着他，那依恋无法化为实质化的凶猛的感情，他们就无法这样依偎在一起，而现在，一切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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