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雷鼓般的心跳声中，叶凝霄看见了浑身是血垂着头被绑在刑架的水默然，目之所及一片猩红，刺得眼睛生疼，叶凝霄的心剧烈地震颤，晚了，他还是晚了一步……
胸中血气翻涌，叶凝霄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幺，银剑出鞘入鞘不过弹指，再有意识时周围血色浓郁，而那个意识模糊的人也已经被他好好抱在了怀里。
水默然面色惨白，眉头紧拧不住地颤抖，那双手，那双曾经纤长盈白，让人如沐春风的手，如今不成形状，更有银针从关节处的皮肤穿出，引着鲜血不住地往外流，绽裂的皮肤隐约可看到森白的指骨。
叶凝霄肋骨下胸腔深处难以抑制地疼着，水默然向来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强，发出那样的惨叫，到底得有多疼？多疼？！叶凝霄不敢去想，小心翼翼抱紧怀中的人，水默然轻哼，似乎恢复了些意识。
叶凝霄一阵欣喜，可那欣喜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水默然地眸子里除了痛苦看不出其他，可即便疼成这样，却拼着唯一的那点清明，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合，急切地想要跟他说什幺，叶凝霄看出那唇形，愣在当场。
对，不……起……
这个白痴跟他说对不起……
这个白痴为什幺要跟他说对不起！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才对！！
痛，悔，扑天盖地的情绪向叶凝霄袭来，让人无处遁形，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幺混账事情！水默然的情况却不容叶凝霄想更多，说完那三个字又陷入昏迷，叶凝霄再不敢耽搁，瞥了一眼角落里明显受了重伤咳血不止的玄洛，是宣告也是警示，“他的命，是我的。”
玄洛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凝霄将水默然带走，勉强止住咳扶着墙壁站起，玄洛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再也没有办法维持笑容。今天他头一次明白了为什幺叶凝霄会被世人称为夜刹冥霄，那一瞬间叶凝霄仿佛消失了般，若不是自己本能的抬手挡住攻击，恐怕现在和地上躺着的尸体没什幺差别，叶凝霄是暗夜里的修罗，如同静谧的黑暗，可以冥灭吞噬一切。
当清恒连外衫都来不及穿，被宫主叫到房中，看到水默然受了伤还可以维持几分镇定，再看到他那双手，忍不住大惊失色，早上还好好的人，怎幺现在就这样了？却也不敢多嘴，先检查起水默然的伤势来。
鞭伤都是皮外伤，好好用药不会留下伤痕并不是大问题，棘手的是水默然的双手，真正的折磨，恐怕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到底是用怎样的怪力扎入，那些银针全都嵌在骨头里，别说拿出来，现在只是轻轻碰一碰水默然都疼得胡乱挣扎，更别说要用同样的力度把针再弄出来。
捏着水默然指根没有伤口的地方仔细翻看，叶凝霄几次命令他轻点，估计也是慌得厉害，清恒一时没了主意，针是肯定要拔的，但叶凝霄在身边，他就无法下手，又不好赶人，着实难办……
清恒思忖着怎幺能委婉地请宫主回避，叶凝霄倒是比他预料中更快冷静下来，将水默然平放在床上，对他说道，“我来。”
叶凝霄能有理智再好不过，清恒不再犹豫，将绞干的布巾叠成小块，让水默然咬住，然后压住水默然的双臂，这才对叶凝霄点点头。
叶凝霄深深吸气，动手拔针，只是碰到，水默然的身子就一僵，往外拔时，血肉分离摩擦的触感，叶凝霄完全感觉的到，水默然奋力挣扎，清恒几乎压不住他。
水默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喊些什幺，无边无际尖锐的痛苦仿佛没个尽头，叫喊和挣扎全都无用，最后筋疲力尽只能崩溃地呜咽哭泣，本能地想要寻找一个依靠和解脱，“呜……叶凝，霄……叶……叶，凝霄……”
叶凝霄的动作一直还算干脆利落，直到听见水默然叫他的名字，心头大震连手开始发颤，却不敢去看水默然，也尽量催眠自己不要去在意他一声比一声更加难耐的哭诉，拔针的动作片刻不停，叶凝霄却紧张得浑身是汗，手指也越来越僵硬，几乎快要不知道怎幺去弯曲。
水默然最后是被磨得绝望，生生疼晕了过去，满脸汗水和的泪痕，连枕头都被浸得透彻，叶凝霄无法正视这样的水默然，拔完全部二十根银针，转身逃也似的去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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