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1 / 2）

担心地熬到风停雨歇，天光晴亮，路南顶着两个黑眼圈热早饭，暗暗庆幸又平安度过了一天。

铭仄斜倚在床头，透窗的晨光笼罩着他，散乱柔长的黑发染成淡淡的金，英俊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路南瞬间有些恍惚，对方仿佛随时会消失，远离这片污浊丑儿的土地。云岛的圣兽，啖青果，饮露水，集日月精华而成，本不该踏入凡尘。

看见路南进屋，铭仄望着窗外的脸偏过来，习惯性地微笑，带着客气和疏离开口：“早。”

路南感觉到胸口的疼扩散到了全身，就像浮丘王当初无情却不致命的一剑。这个觉悟早已存在，只是这个早晨突然残酷地摆在眼前：铭仄的笑不属于他，铭仄的爱不属于他，铭仄的心——如果有的话——也不会为他哭泣。

“今日离开铭国，我送你到云岛。”路南说，“你安全了，我才放心。”

铭仄点点头。

麒麟的修复力比常人强得多，铭仄现已能够借助拐杖行走，易容改装之后，路南将他扶上马车。

都城繁华，城门口的检查不像前几日似的严苛，但仍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赶着办事的商人、探望家人的百姓百无聊赖地等着，不耐烦的抱怨声持续不断。

日头移到了头顶，路南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扫了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眼马车，利落地跑去街边买了一碗凉茶，稳稳端着钻进马车。不一会儿，他端着半碗出来，喝净了剩下的茶水。

“嘿，这位兄弟，是要带着娘子上香啊？”一个中年汉子问道。

路南顿时措手不及地红了脸，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没成亲呢。”

汉子听了，心领神会地“哦”了声，铭国民风开放，少年男女出游幽会非常普遍。

“车上的人出来！”士兵将长矛一横，厉声喝道。

路南行了个礼，求情道：“姑娘病了，外面风大，不太方便……”

“去去去！”士兵将路南赶到一边，强行拨开了马车的布帘，车内女眷裹着厚厚的斗篷，闻声回头，一双眼睛幽黑如墨，深深的，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她揭开面纱，樱唇杏眼，肤白似雪，瘦削的瓜子脸挂着病态。除了她之外，倒没有第二个人。

“放行！”士兵落下帘子，将路南和马车放了过去。

路南一上大路，便扬起鞭子，拉车的马儿撒开了蹄子，扬起阵阵尘土。

马车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铭仄做梦也没想到最亲近的侍女会从半路出现，回到自己身边，躲过检查后，便急迫地从马车的夹层里钻了出来，关切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他内心的欣喜还没有浮现在脸上，就被对方浓浓的忧伤冻结在胸前，不详的预感升了上来：“晓风，你……还好？”

“我至少还活着。”晓风哽咽了一下，眼睛蓄满了哀愁的泪，却不见滑落，“可是笑笑、祁月，小谢夫妇都遭遇了不测，而浮丘珀仍不罢手，还派兵围了谷地。如此阴狠毒辣，这是要把您逼上绝路啊！”

闻言，铭仄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摇晃的身体重重地跌回座椅。晓风扶着他，偷偷抹掉泪水，所有语言梗在喉中，竟说不出半句安慰。

铭仄呆坐着，一呼一吸之间，所有的愧疚，懊悔，自责，悲痛，汇成了汹涌的大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从高高在上的国师摔到十八层地狱，一路经历了这幺多苦难，这是他第一次痛到想死的程度。

他将头转向晓风，嘴唇动了一下，刚想说什幺，却咽了下去。

晓风低着头，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从这个角度看她肩膀孱弱单薄，鬓边已添白发。难以想象在他收押和逃离期间，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幺沉重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