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办法,低声跟主任呜咽了几句什幺,主任终于把哥哥放开,一阵“窸窸窣窣”仿佛是穿衣服的声音后,他进了内间,把小弟弟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顿时涌出了擦不干的泪水。他不愿把任何一点痛苦分给幼小的弟弟,怕因自己的哭泣刺激弟弟的幼小心灵,这样会侵害他童年的幸福,便一口吃灭了灯,把弟弟抱上床。
“好,小波!别哭啦,哥哥睡。”小少剑波听见主任开门出去的声音,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当弟弟又睡熟了,他轻轻地掀起被角,悄悄溜下床来,点上灯,蹑手蹑脚打算出门,生怕惊醒了弟弟。可是一不小心,把剑波平日用的小板凳一脚踢翻了,哗啦一响,弟弟又惊醒了。但剑波没有马上爬起来,他眯缝着眼,偷看着温柔的哥哥。
幼小的剑波又是一阵激剧的心酸,但是也知道,用上次的办法哥哥是不会睡的,他一想,便发出突然的惊叫:
“哥哥!哥哥!我怕呀!我怕呀!”他一面喊,一面蹬翻了被。
哥哥急忙上前按住他,连声叫着:“小波!小波!别怕!
别怕!哥哥在这儿!哥哥在这儿!”
剑波的两只小手紧紧握着哥哥的胳臂,用力地向被窝里拉。姐姐生怕把他惊出病来,这才紧紧地把弟弟搂抱在怀里睡下了。
剑波十三四岁的时候,那主任据说要到政府去任职。那几天他常常过来和哥哥谈到深夜,是真的谈,他每次来时总给剑波带点东西,或是笔记本,或是图画本,或是练习簿。主任对剑波像对小弟弟一样地爱,一点没有主任的架子,可是少剑波却怎幺也不喜欢他,而且他俩的谈话总是躲着剑波,看样子像是有什幺秘密似的,这一点却引起了剑波的疑问。最后结果就是,哥哥不教书了,带着自己随着主任去了外地,主任当了一个什幺官,哥哥就给他当了秘书,后来加入了组织,少剑波长大一点也在主任的保举之下加入了组织。
少剑波十六岁那年,在主任的努力下被调入部队,虽然主任是搞文艺工作的,哥哥也是文人,可是主任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最后找了某干部,把他从剧团调入部队。他不得不和哥哥分开。临别是在一个村后的草地上,初春的月光下,哥哥像慈父一样地叮嘱他:“去吧,你大啦,应该自立。**的战士都是相亲相爱的,革命队伍是温暖的家庭。”
现在剑波忽地感到全身燥热,眼前都是哥哥的那颗永远温柔的脸。
悲痛,此刻已完全变成了力量,愤怒的火焰,从少剑波的眼睛里猛喷狂射……他决定召开诉苦大会,弄清来龙去脉,跟组织汇报,然后着手筹划剿匪。
诉苦大会如期举行,村民们踊跃发言,积极性和觉悟都很高。
一个爽直的汉子坐在头排,大会主持人还没说完就跃跃欲试,等大会上领导干部们冗长的讲话完毕后,爽直汉子端坐不住,快要睡着了,主持人走过去拉扯他的衣服,把他扯起来讲话。
爽直汉子站起来忆苦,记忆的闸门被洪水冲开,刹那间万水千山——他胀红了脸,语塞了。
底下人开始忍不住骚动,一个有年纪的长辈直接磕着烟锅骂:“狗剩(音seng第四声)你个小逼犊子的,关键时(音死)候顶个卵用!叫你诉苦来叫你站起做戏来?!还有脸红红白白………@#%*@……”
叫狗剩的爽直汉子涨红了脸,要求屏退妇孺。
于是妇孺退出。
见四下无旁人,那爽直汉子便开了口:“那帮土匪黑啊!真黑啊!我似说心黑,把人屁股上的右(肉)啊,又似捏又似掐,完了还带油的(揉的),那鸡巴哪似鸡巴,简直就似凶器!”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女人手腕粗细一个圈,“肏得银要死要活的,弄得我现在屁眼儿还……还疼……”接着他补充,“完了长时间不挨肏吧,那屁眼居然有点痒……我琢磨着似苗疆那边的邪术,听梭他们当家的座山雕年轻死候儿去过湘西云贵,邪乎儿着呢!…………”
听见说邪术,人群中一阵骚动,流露出恐慌的情绪,因为大部分是被弄过后面那个眼子的。
关键时刻还是少剑波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他:“不要传播封建迷信!”
刚才嚷嚷的大爷听了狗剩的诉苦,也在下面愤愤不平,想是在山上被肏狠了。
最后还是觉悟最高的少剑波感觉风向不对,诉苦大会恐怕要变成黄故事会,及时扑灭了大家传播反动色情淫秽思想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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