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一半寡淡一半执拗,按说,是上司最不喜欢的那种年轻人。
谁知上司喝了几杯咖啡,竟把人叫到家里,关在书房要他给他画像,素描,色彩,一画就是数个小时。算起来,有小半年了。
秘书官思忖良久,还是把这突如其来的一夜,阖在了门后。
他下楼去了。没能察觉卧室窗边地毯上有一泓血迹,已经半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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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路口空无一人,出租车刹住。
郭骑云扫了一眼反光镜,从大衣内侧口袋摸出记忆卡,推到阿诚手边。
他目视前方,等车又开起来,才支吾了一句:“受委屈了。”
阿诚接了记忆卡,没说话。
上一次分别,那个国政院高层,正襟危坐在一窗树影里,问他画不画人体。机不可失,阿诚扶着门把手,没有转动,侧身一顾,答了他一个隐晦的微笑。
这幅画,从这一天傍晚,一直画到深夜。
完工后阿诚踱到窗边,把画捧在画的主人膝头,一笔一笔指给他看。别在袖口的麻醉针,也刺入了他的腰椎。
这个人身手不简单,混沌中撑着一线余力,把阿诚扯倒在地毯上,一柄裁纸刀抵住喉咙,问他上头是谁,有什么目的。
半年了,两边都是诱饵,都是欲擒故纵。
楼下守着一名秘书官,四名警卫官。卧室里刀兵相见,竟没透出半点声息。
阿诚以小臂格住那只苍老的手腕,静待对方力尽。
领角的纽扣摄像机一震,虹膜影像采集完毕。阿诚把麻醉针又刺入了一分。
记忆卡里是影像分析数据,和阿诚的手持屏幕中,另一组虹膜数据比对的结果,匹配度不足百分之二十。
出租车飞驰过寂静的街道,在长夜里划开不安定的裂隙。
郭骑云把一只手环搁在阿诚膝头。
“老师在国政院的出入凭证。”他手把方向盘,侧了侧目说,“我把数据库里的照片暂时替换成了你的,电子识别不会有问题。”
阿诚拾起手环打量。
郭骑云又说:“中央控制室的值班警卫没见过你,你走我标注的路线,别让他们盯上。”
阿诚低了低头,没回答。
郭骑云瞟着反光镜问:“你笑什么?”
有人控制了国政院的身份验证系统,不过那个人肯定不是郭骑云。
阿诚敛住唇角,沉默了一会,看郭骑云快急了才说:“那里的安全屏障,防护力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你以为像小学生,放了课摸到老师抽屉,改个成绩单那么容易。”
给阿诚当面揭穿了大话,郭骑云脸一塌。又一想,控制那里的人是谁,反正王天风不让说,他理直气壮呛道:“那怎么了?”
“你们办公厅有这么厉害的人?”阿诚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样子。
目中无人的劲儿又来了,郭骑云从牙缝里挤出一丝不屑。“就你们情报司有,行了吧。”
阿诚转头望向一灯一灯抛在后头的空街,似有还无地回了一句:“以前,还真有。”
他跟办公厅八字不合,郭骑云想。
好几年了,他同王天风见面没有几次不鸡飞狗跳,跟他哥一样。不对,不一样,王天风从前和毒蛇吵架,每次都气得胃疼。阿诚从不吵架,他只是不听话。
一起下过现场的人都说,看他那样子,好像怎么折腾都不会死,可是,郭骑云觉得,他像是随时准备赴死。
王天风常说,他们明家,只有那个小的,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讨人喜欢。
听说,小家伙升了中学,两个人就找了个离学校近的住处。
一个月有那么三两次,小家伙逃了晚自习,骑一个多小时脚踏车,在国情局那三道警戒线外,望眼欲穿地等着,天黑了,阿诚下了班,就骑那辆车载他回家。
他见了小家伙,好像也讨人喜欢了一点,生气又舍不得骂,那样子可好看。
只是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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