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说:“我知道。”
他找了一块空地,把阿诚平放下,俯过来吻他。风衣,衬衫,一件一件扯下去。
也许是想明楼想得狠了,临了还做这样的春梦。阿诚双手环住明楼,迎上他的吻。他模糊地想,这个世上,还是别的世上,能牢牢抓住这个人的,就只有这么一会了。
布条洇透了血,明楼解开它,取出一小瓶药,洒在伤口上,阿诚疼得叫了一声,想起不是地方,又收住,余下一半全是委屈。
明楼想笑。从前缠绵起来,倾尽所有地对他好,也没听他这么千回百转过。
他把阿诚身上褪下来的衬衫撕成几片,揽到身后,一绕一绕把人缠起来,力道大了,阿诚一疼,就咬了他的脖子一口,他以吻来镇压,他就推他,推不走,就在背后打了他一拳。
阿诚把余下的力气全都用上了,挣扎得好像明楼欺负他似的。伤心,也全都用上了。
他想人到了最后,真的说不出什么心里话。
他想说他有多喜欢哥,他想用一个从没用过,也从不敢用的字,来描述他的喜欢。可又一想,他哥是正经人家,他说了那个字就撂开手,像个骗子,对不住他的话,还不如不说。
阿诚没力气了,对周围动静一无所觉。
明楼听见了沙沙声,不是风。有人正沿血迹找过来,手电光在芦叶间忽明忽灭。
他把阿诚的伤裹好,风衣拢好,又脱了外衣,盖在他身上。他摸到他的枪,装上弹夹,握进他手里。他抓过他的两只手,叠在一起,压住出血点。
他哄阿诚说:“伤口不深,血流得这么快,是你静不下来。别说话,别动,除了我,什么都不许想。”
八成伤了近心血管,才裹上几层,血又渗出来。他没告诉他。
阿诚心里明白。他说:“明台的选修课,没选艺术,他选的是社会。”
明楼说:“我知道。”
什么都知道。
阿诚说:“你怎么这么,坏。”
那个字念得很轻。
十米开外光线一打,有人来了。
明楼解了手表,扣在阿诚腕上。表壳里有追踪器,王天风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他。
他吻了一下阿诚的额头,悄声说:“还能更坏。”
说完站起来,往远处跑。静止的芦苇丛,一下子动荡起来。
那伙人打了唿哨,咬住那道行迹不放,脚步和喘息,从阿诚身边一掠而去。
大片芦苇上空,枪声又远又稠,像天边的闷雷。听不出哪一声是明楼的。
密不透风的黑暗来临之前,阿诚恍然记起,明台快十五岁了,还没给他讲故事。
他想等明楼回来,听明楼讲,就像明台小时候,两个人挤在单人沙发里,听他讲“砍掉他的脑袋”一样。
☆、叁拾壹
凉河水边有一大片芦苇丛。
脚踏车穿行在里头,绕开茂密的这一丛那一丛,一打铃,惊起一群又一群小鸟,扑棱棱绽开羽毛,成行飞到火烧云里去了。
青瓷乘在明楼前头,张开两只小手,好像也飞了。一朵一朵芦穗毛茸茸漾在手心,摸着像云。
听着水声了。明楼把青瓷抱下脚踏车,让他等一会。他一个人,往芦苇丛深处跑。
他一边拨开芦穗,一边回头顾了一顾,青瓷守着脚踏车,踮起脚目送着他,小脸渐隐在一丛一丛合拢的芦苇中。
不能让他等太久。
河岸近了。芦苇丛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水塘,水没了足踝,又没了小腿,有蜻蜓了。
红蜻蜓栖在白芦上,这一支才抽穗,上头还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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