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了燃魂术后的魂体已生裂痕,在如此大的精神力压迫下显得格外脆弱。这种感觉与大人那种至尊强者给予弱者的压迫感不同,与教主大人散发的上位者威压更是不同,就仿佛只要自己稍一动作,就会被凶兽扑倒撕成碎片,令人心神战栗。
面对大人,寻月虽然也会感觉到压迫,却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与爱慕。后来,大人更是对自己百般关爱,呵护有加。大人身上释放出的气场也不再令人感到沉重和压迫,只要在大人身边,那种不容拒绝的独占气势,反而让自己感到安心。寻月就这样不自觉地沉沦,想要得到更多,渴望被占有。
当面对教主大人时,寻月更是时刻谨记,那是唯一得到大人承认,可以与之并肩而立的人。如果说大人是梵众天教的神灵,那么教主大人就是梵众天教的天。她让寻月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而自己又做的多么糟糕,多么不称职。以往犯下的种种错误且不说,就说眼前,如果这一关过不了,自己不要说完成任务,恐怕顷刻间就会丢了性命,再也见不到大人。
虽然从教主那里短时间内突击学习了一些阵法和初级灵魂术法,但自己学的那点东西在这个和教主一样擅长术法又惯用巫术的女人面前,简直就是水滴与大海的区别。
寻月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有所查觉,不然只要一个简单试魂术,自己就原形毕露了。目前,一定要好好利用名朗这个挡箭牌。
寻月强忍着稍有些缓解的头痛,试着动了动腿脚,想改成跪姿,让自己看起来更顺服些,却发现在大乔的气场中,自己这副身体竟然用不上一点力气。
“孩儿知错。”名朗低头不再言语,态度乖巧,神情沮丧。他确实不知道梵众天教的人是怎么找来的。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不留下一点痕迹,并且在各个方向都布置了干扰引路蜂等追踪者的药物,怎么还是被跟踪了呢?
但这沮丧中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他深知,在自己这位母亲大人面前,表现太过聪明或喜怒不形于色,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做甚?你自己处理吧。”见名朗认错,大乔也便压下心头火气,不再追究。
毕竟现在二人都带着内伤,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工具,破坏母子二人的感情基础。不过这个潜在的隐患还是要尽早除去,即使没有证据,大乔也还是认为宫九幽能及时找到自己布阵所在,与这个被释放回来的废物有关。
寻月的心凉了半截。是自己真的露了什么马脚吗?不会。听口气,她只是嫌弃自己这个身体没用了。镇定,这时自己绝对不能乱,想想真的阿良会怎么做。
根据师傅提供的资料,这个叫阿良的死士,是前浮罗殿主亲传弟子,从十五岁就跟在名朗身边,也是他用的最久的近侍。一定的信任还是有的。不然名朗也不会费那么大事把人要回来,还为他挡了大人的赤掌,让自己钻了空子。
死士,近侍……主人……
只见本来摊坐在地上毫无起身之力的死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以标准的死士跪姿跪在了名朗身前,三拜三叩首,一拜一退,两长一短,触地见红,竟然是死士诀别大礼。
名朗就是一楞,没想到“阿良”会这么做,可这确实是阿良能做出来的事。诀别之礼,那么接下来……自断心脉!
此时“阿良”已经退离了两米远。大惊失色的名朗移身疾步上前,闪至“阿良”身前,出手先封住了“阿良”的心脉,紧接着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连连落指,又封了其他几处命脉。一巴掌重重抽在“阿良”左脸上,直接将人打晕在地。
还是不放心,名朗几步上前,将已经昏迷的人揽在怀中,伸手探在“阿良”的脉门之上。还好自己反应迅速,(汝确定?)只是心脉受损,内伤有所加重,并没有生命危险。
放下自己作死的人,名朗站直了身体,回身面对自己的母亲,十分正式地行了一礼:“母亲大人,从小到大,孩儿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心意。这次,孩儿不想再换近侍了。一个用着顺手,又结实耐用的工具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为了给孩儿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您已经浪费了不下数十个苗子吧。”
“你竟然为了一个配种生的畜生顶撞我?”大乔觉得自己做为母亲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刚刚压下去的火再次窜了上来,一巴掌就打在名朗的左脸上,与刚才名朗打“阿良”那一巴掌正好在同一个位置。
“那么请问母亲大人,您还有多少影卫死士可以供我消耗呢?”名朗这次没有向以往一样低头认错,仍然抬头直视着大乔,“为什么我看中的东西,您都要毁掉呢?”
大乔气得手指发抖,好半天才用理智强行压下将这个逆子一掌击毙的冲动,长出了一口气。不错,从名朗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不希望名朗被感情所困,所以他依赖的乳娘,喜欢的侍女,小厮,都被大乔暗中处死了,并且不准他养小猫小狗等小动物。陪伴名朗长大的只有影卫和死士。
就如大乔期望的一样,名朗学会了文治武功,学会了琴棋书画,学会了江湖上生存的各种手段,渐渐成长为一个有里有外有谋略的青年才俊。为了他们的复仇大计,这个刚刚弱冠的青年四外奔波,游刃有余地活跃在武林各方势力之间,几乎可以完全独立主持大局。
可是这些年来,大乔也慢慢发现,自己派在名朗身边的心腹影卫和死士,不是犯错被严惩退回,就是出任务死在了外面。而自己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难道问题就出在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严格管教上吗?
大乔暗中运功稳了稳有些隐痛的脏腹,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更像一个普通母亲:“为母都是为了你好……”
“孩儿知晓母亲的心意。”不等大乔继续说下去,名朗就接着说道,“母亲一切都是为孩儿着想。恳请母亲将炽焱心湖的钥匙借与孩儿。孩儿要借助心湖的炽焱心火之力,给阿良重新打通经脉,医治内伤。”
“不行。那里是铜雀台的门户,玄桥心枢容不得半点闪失。外人绝对不能进入。”大乔立刻拒绝,刚刚柔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阴冷起来。
“玄桥心枢确实不容有失。可现在阿良昏迷不醒,母亲的意思,是说孩儿进入了炽焱心湖,玄桥心枢就不安全了吗?那孩儿保证以后永远不进入铜雀台好了。”名朗还是一片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在请教母亲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而不是在和自己母亲谈条件。
大乔暗恨,小崽子,翅膀硬了,竟然开始将我的军了!
深吸了一口气,大乔还是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来:“……为母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不是外人。这是钥匙。你去吧,好好给阿良治伤,或许可以帮他把功体恢复到以往的六七层。”
大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父亲当年为什么非要用小师弟的精血刻录阵核呢?害得我现在竟然受制于自己的崽子。
眼看着名朗恭敬地接了钥匙,弯腰行礼向自己道了谢,抱着“阿良”步入地宫入口,大乔的心中别提有多恨了。左袖口一抖,一道黑光无声无息追着名朗消失在地宫入口。
我倒要看看等你那只会咬人的狗再也醒不过来时,你会如何?孩子再聪明,在母亲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为母动一动小手指,就能让你一切希望都破灭。到时候你就尽情地去恨那个人吧!
☆、第七十七章赤睛蛊
九幽冥宇。
昏黄的灯光摇摇欲息,除了教主宝座上的娇小身影,和座下垂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别无他人,让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寂静。
半晌无声。
宫九幽放下托住香腮的玉手,缓缓开口:“你是说,师兄对赦心殿多出来那么多侍从,默许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二十年前的事后,赦心殿里原教主选派的所有奴仆,除了一个方有寻点名留下伺弄花草的聋哑老奴,全部都被宫九幽下令处死。而后,宫九幽要给赦心殿重新选配奴仆都被方有寻拒绝了。九幽知道师兄这是有了心结,也就做罢。若大一座赦心殿的洒扫工作就落在一个聋哑老奴身上。
就算那老奴再勤快,也不可能忙得过来。好在方有寻一年也未必能回来一次,对赦心殿四外积尘也并不在意。后来发生了九幽迷蝶大阵的事,方有寻更是十年不曾踏入汗迪高勒。所以即使那老奴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宫九幽也只是派周围职守的影卫定期入内巡查,而没有指派奴仆或侍卫进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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