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况先生看了去了!旋又想到自己有什么没给他看去的,突然就脸上作烧,急忙岔开思绪往脸上抹了胰子横过剑来准备修面,一面心想况先生脸上倒是干净,他记着每日修面,却不提醒我一声。突然想到那道士水云说的话,心中一震,手一颤,一剑在自己下巴上划出道口子。
况中流早已梳洗完毕在外间等他,听他惨叫急忙进来,一看之下不觉失笑,取过他手中剑笑道:“你坐着,我替你刮。”周子峻不想有这发展,一时又惊又喜,紧紧闭上眼睛心口砰砰直跳,心想不知况先生的手摸上来是什么滋味,一念未了,脸上一凉,只听况中流笑道:“好了,你洗了脸吧。”
周子峻睁开眼睛伸手一摸,脸上光溜溜的已剃的干净,心下不觉微感失望,却又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兜头泼了自己一脸水。
一时况中流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所喜伤处虽多却都是外伤,只眼角处那道伤口有些麻烦,照况中流所说,再偏一点点,他这只眼睛便算废了。周子峻思及当时情形犹有余忌,然而况中流的手指一摸上来,他顿时便觉这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况中流替他上药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况先生,那水云道长说追杀我们的乃是白家堡的人,但我与白家堡素昧平生,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况中流淡淡地道:“这江湖上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原也不易明白。”
周子峻道:“那无梦大师与水云道长突然发狂,显是受了那女人的暗算,但他们既死在你的剑下,只怕将来这笔帐终要算到你头上。况先生,你和那女人是故人,她是什么来头?”
况中流道:“那和尚道士为我而来,便没她从中作梗,原本也不可善了。只她是什么人,嘿嘿,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不说也罢。”
周子峻叹一口气,道:“况先生,你总是这么受了冤枉不肯分辨的么?”
况中流听他说得沉重倒不觉一怔,收回手冷冷地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伯牙只求子期一人知音,难道还能求得世人知心吗?”
周子峻低声道:“但伯牙尚有子期,况先生的高山却又是在何处?”
况中流不防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一时间竟对他难以直视,不觉别过脸,淡淡地道:“琴已碎,音已绝,山长水阔,早已是空了。”
十八、
当夜二人便在这户人家借宿。夜已深,周子峻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时想着那女子指控况中流的罪状,心想我自是相信况先生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若问况先生,他又是断不会理睬我的,却要向谁打听才好?那宋平川曾说当日之事恐有误会,不知指的可是这事;一时又想到况中流杀了少林武当门人,只怕正道断不肯善罢甘休,自己却要如何替他了结这桩公案?突又一省,心道唉哟,我满脑子都是况先生,却把张先生忘得一干二净啦!唉!我是和况先生在一起久了移情别恋吗?突又不觉好笑,心道不知况先生真面目时我可没对他动过心思,却不知这算不算见色起意?不对,我对张先生那才叫见色起意。但若况先生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难道我还能对他动心吗?我又不是……旋又想到自己迷恋男色,似也说不上便比恋老正常多少。
一时听得身边况中流细细的呼吸声,不觉想到二人那夜脱光了衣服裸呈相对大笑的情景,不由一阵叹息又是一阵心跳。况中流不能动弹那几日吃喝拉撒都是他服侍,彼时毫无机心磊落坦荡,今日存了恋慕之情,再回想当日情景,竟不由得脸上作烧,一时难耐,不免悄悄地爬起来出了门,走到院中见井边桶里倒还有半桶残水,当下脱了衣服淋了个痛快,夜风一吹,不觉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却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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