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轩。”妖淡淡开口。
里面的咳嗽声戛然而止，罗帐之后的身影猛得一怔，随后传来那人嘶哑破碎的声音。“谁让你来的，咳咳……你走，朕不需要你，不需要……”
“你骗人。”妖要过去，谁也无法阻止。
当他要掀起最后一层罗帐的时候，里面伸出来一只修长的素手，却彰显着苍白与无力。皇帝的声音喑哑，带着一丝丝的哀求。“别掀，别看……咳咳咳……”
妖还是掀开了。
锦衾玉枕，罗帐重掩，内里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曾经俊美无俦的容貌尽毁，密密麻麻都是诡异的纹路，而他的眼眸虽然疲惫却依旧明亮，好似一泓清泉，盈盈如同月光，皇帝遮不住自己的憔悴，索性咳嗽了几声，躺在床榻上无力的喘息。
“你……”妖错愕。
皇帝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你既然已经走了，何必……回来？”
妖坐上床榻，伸手温柔的抱起皇帝，如同当年，两人情好正浓一般，他喜欢抱着皇帝，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阿轩，原来当年是你……为我吸走了身上的魔毒，你还骗我说是随便找了个下贱的宫女，我以为……”
皇帝微微一嗤。“你回来，不怕被朕骗被朕利用？”
“那也要回来。”妖将皇帝抱得更紧，也更温柔。“万一真的见不到了，怎么办？”
皇帝眼眸瞬间就红了，他微微移开脑袋，不与妖对视。“蠢妖。”
妖淡淡一笑，他很少笑，神色通常都是淡漠的。“阿轩，我不嫌弃你。”
皇帝嗔他一眼。“你敢嫌弃朕？咳咳……罢了，不说这些了。”
妖便抱着他，跟着沉默下来，两个人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回想过往。
他们在一起十几年，有伤有痛有笑有泪，短暂却也漫长，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皇帝为了天下什么都做过，可是……也为妖什么都做过。
妖呢喃。“如果你不是皇帝……”
皇帝睁开双眼，怔怔的望着他。“如果朕不是皇帝，就不会有如此胆识气魄，敢与妖为伍，如果朕不是皇帝，也许永远不会与你相遇，如果朕不是皇帝，或许早有相知相爱之人，所以……你我注定……咳咳，陌路，殊途……”
妖低头轻轻吻住他的嘴唇，然后尝到了血的味道，腥咸，苦涩，却令人上瘾，如同他们的爱情，纵然苦涩，却也依旧美好。
“阿轩，你后悔么？”
皇帝断断续续的咳嗽，渐渐的开始咳血。“朕这辈子，从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妖似乎早已知道他会如此回答，也没有什么意外。“过得开心么？”
皇帝无力的摇摇头，垂下了眼眸。“有你在身边……才是开心的。”
“我带你离开？”
“不必了，朕是皇帝。”
这句话，妖听过了太多次。
皇帝大限将至，他忽然扯住妖的衣袖，喃喃道：“妖，抱抱我。”
妖紧紧搂住他。
生命的最后一刻，皇帝终于放下了他那帝王的尊严，静静依靠在妖的怀里，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意识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妖从心口迫出一颗淡紫色的琉璃珠，滚圆滚圆，不断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来，被妖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我的妖丹。”妖淡淡的开口。“我所有的修为功法都在这上面，你若想活着，吞了它，若不想，捏碎他。”
“没了妖丹，你……会如何？”皇帝吃力的开口。
“灰飞烟灭。”
皇帝沉默下来，等了片刻，淡淡道：“为何不去成仙，或者……等待我的转世？”
妖微微一笑。“自从随你离开苍山开始，我的仙路就已断绝，阿轩，我看不透你的前生，也算不到你的来世，我太累了，找不到，也不想找。“
“蠢妖。”
皇帝凝视手中的妖丹许久，淡淡道：“自古长生不老，是所有皇帝的梦想，可惜……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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