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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林飞将人带到客房回身关门时，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美人背对着他，背上的血迹已浸透了浅色的布料，而那个男子一直看的也是美人背上的伤口，一般人都应该是焦急地找大夫或者做些什么，这男子竟只会看着。目光里也没有丝毫对同伴的担忧，反而是一种一切都无法融进的空洞。“除了热水，两位还需要些什么吗？”林飞预想中应该是一些伤药，云来客栈不时有受伤的江湖中人入住，久而久之，倒是有备常用的伤药。只是得到的却是不带感情的一个“无”字。林飞想了想，自己是个小二，也不该管太多，便道了声“客人好好休息。”去准备热水了。

月满回神便对上了唐无珏不曾移开的目光，下意识地问，“你在看什么？”但随即想起这人不过是在发呆便又自嘲了一番。

很快热水便被搬了上来，月满按往常一样吩咐人自己清理，吩咐到一半却又想起在崖下听到的声音，“把衣服脱了。”

对面的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的利落的脱去了上身衣物，还有欲向下的趋势。月满本是担心人受伤也不会表示，却在看到□□胸膛上一抹紫色时凝住了目光。

心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月满上前，抓住男子因脱衣动作着的手，那抹紫色以及周遭密麻的凝结的疤痕便看得很分明。那是一只精致小巧的凤凰，月满另一只手抚上那只凤凰，一点一点的描绘起它的形状，却是越来越用力，修剪齐整的指甲甚至陷进了肉里，直至白皙的皮肤上出现点点艳红，又被落下的水珠化开，淡淡的一圈，却是更刺目了。

男子此时半身□□，一动不动，还有褪去一半的衣物挂在身上，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是站在他对面的人却抬手捂住了眼睛，露出的薄唇抿的很直，整个人透出一种无力的悲凉。

第二日清晨时，与老板说了一下昨晚的事后林飞心里便有些挂念着那古怪的两人。只是等到中午却也不见人出来。想了一下去敲门却半天也无人应声，他推开门才发现屋内空空，若不是桌上放了银子他都要觉得昨夜的事是自己出了幻觉。

却说月满带着唐无珏离开五毒不久，五毒教便第二次迎来了不速之客，来寻唐无珏的唐无寻。唐无寻本只是猜测，但是看到五毒众人的态度便知自己猜对了。不过唐无珏出事那些日子他被门主故意派出执行任务，而回来后却只得一个死讯，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直到他看到唐无珏的“遗体”。与唐老夫妇俩对视一眼，便已知恐怕发生了些意外的事。而唐无珏自出生到出事发生的所有可以称得上意外的事无一不跟月满有关，所以他寻了个由头便直往苗疆赶。然后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唐无珏的确还活着的事便不再费心，只与留守的岚川大致说了些情况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去。而月满两人回来被岚川斟酌着告知此事却是数月后的事了。

岚川本以为自家主子听闻唐无珏之事总该有些欣喜，只是多年分别，她却是看不出主子是喜是怒，也不敢多说了。“许久不见，岚川变漂亮了许多。”岚川抬头，“主子你说什么？”主子自那次病发后，似乎忘记了许多事，她一直盼望着主子能记起，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却觉得主子忘了更好，总比现在记起她仍是觉得陌生的好。“晴禾呢？”虽心里有些难过，但岚川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晴禾与我随凤瑶大人在中原游历之时，遇到了喜爱之人。”提到此，想到自家小妹有了良人可依，岚川心里的郁结消散不少，答话也自然了许多。“妹妹都嫁出去了，你这个姐姐也要努力啊。”他的确是记起了，只是这也表示情蛊对毒性的压制快无用了……

主子这是调侃？岚川看向月满，她似乎在那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柔和，嘴角勾起一抹笑，“主子也是……”才说出口，岚川突然想到了现今的状况，不由得生硬地转了口，“要好好调理身子！”

月满也感受到了这话里的生硬之意，但并不在意，只点了点头，让尴尬不已的岚川退下了。

他看着站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男子，却是连走近都不想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些事，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人为了自己是怎么拼命的，一点也不想发现这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一点也不想检查出这人一只手已经废了，那曾经是穿梭在机关与杀机中还能如蝴蝶般轻灵的手。除了让他不敢再靠近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你说紫灵蛊？这种蛊是一种少见的疗伤蛊，效果很霸道，而且从小培养才有可能让紫灵蛊驯服与自己契合用来救人，只是小孩子大多不能承受其反噬，所以这些年教中人都喜培养较为温和的紫蝶蛊。”曲云正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便想到了答案，“我不赞同你这么做。你现在培养这些灵蛊，太晚了些。”

“书上说，以心头血配合素心花养蛊，可快速契合。而且紫灵蛊的效果比紫蝶蛊广益，如果我能成功，对村民们也有好处。”月满却并没有被劝服，指间一翻，一朵素白的花便现于指间，“素心花月满已自备好，我想教主这里内藏颇丰，不介意送些月满？”曲云知道这人劝不动，却也不打算帮他，谁知道他连这些都打听好了，顿时有一种气闷之感。将蛊给了人便没好气的打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凤凰蛊起效后胸膛上会有一只凤凰以及紫灵蛊的设定均为原创，请勿较真。

另外普及一下凤凰蛊：五毒弟子一生只有一个凤凰蛊，也可以给人，效用是起死回生，涅槃重生。

当然如果作为一个游戏技能，当然是CD过了就可以用了啊哈哈哈

☆、第21章

两年后。

月满哄骗着人喝下助眠的药物，不多时，便见那人沉沉睡去。只要挨过这次的反噬，紫灵蛊便可完全契合。但是唐无珏寸步不离，他不得不不时让人昏沉过去才能安心练蛊。熟悉的痛感开始自心脏处传来，以心头血养之，自是寄住在心头，因而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正常的。

不敢在房内待下去，至今他还记得第一次紫灵蛊反噬的时候，他做的事。紫灵蛊反噬牵动了他体内很久未发作的毒。其后的事，自然不会是柔和的。第二日处理好人身上所有的伤口时，月满也只敢坐在塌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人了。当那人眼睫颤动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睁开眼依旧空洞，可是身体却在他触碰时微微颤抖，那是比灵蛊噬心之感还要让他难以忍受的感觉。这个人的心智不会离开，可是他的身体却已然在抗拒。

想到这里，月满快步走出室内，走进当初他囚禁唐无珏的地方，才安心的任凭痛觉淹没神智。月满清醒时，便盯着血迹斑驳，沟痕累累的墙面发呆。抬手看到断裂的指甲缝里还在滑落的血珠，月满支起身子，得在那人醒来之前把自己清理干净。

只是当他费力地打开石门时，却傻了。门外的男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包括他所有的狼狈。下意识的将人打晕，月满闭了闭眼，他最不想被看到的人却看到了。不想去想为什么药效会提前，月满将人重新安置在床上便出去了。只是看着外面的天色，月满才发现，不是药效提前，是自己清醒太晚。苦笑一声，再次回房时，他还是那个一身清爽的月满。

看着还未清醒的男子，月满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按照书上的说话开始施蛊治疗。随着血珠流泻的还有在半空中化作的紫蝶，一室生辉，美极艳极。

毕竟，这是以生命力为代价的术法。

那日唐无珏醒来却是跟的愈发紧了，甚至目光也很少离开过。月满只能默默加大了药量，以至于唐无珏睡醒便是第二天。日子过的飞快，在月满数次治疗后，唐无珏看起来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偶尔眼里的灵动。也说明治疗是有效果的。

不过不待他更进一步治疗，便被教主安排去枫华谷研究毒尸。说是去中原打探的弟子传回了消息，如今捉到了一些毒人以及救助了附近未被尸毒感染却无家可归的人们聚集在枫叶泽。昔日五仙教上一任教主魔刹罗不知所踪，教内不服曲云者以左长劳乌蒙贵为首发起叛乱，但最后被右长老艾黎镇压成功，不得不逃出五毒，自立了一支天一教，不但如此，乌蒙贵为报前耻，居然勾结南诏，并用偷出来的最高蛊术秘方《尸咒》研制尸人，而那些毒尸便是研制失败的物品。这些虽然不是教主曲云所做，但还是与五仙教有关系，不能不管。听到曲云的吩咐，月满并不怎么犹豫便答应了，第一是曲云数次的恩情，第二则是自己也对尸毒有些兴趣，第二日收拾东西便带着唐无珏上了路。

两人行事低调于是路途还算顺利，到达枫华谷的五毒据点时，刚好是在傍晚。巫医之名营地里的人大多都听过，此刻不由得偷偷打量，只觉得雪肤乌发，宛若天人，再要看脸时，却被一个面具阻碍。只得看向另一个人，那男子就像一个移动的冰块，安静俊秀却面无表情。心中却想到传言关于巫医所做的种种可怕之事，只是真正见到人却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是几天后他却觉得有些可怕了，但是心里却多的是敬畏而不是单纯的恐惧。却说那日不造为何，毒尸聚集的地方有一具毒尸突然发狂，破坏了周围的阻碍物冲了出来。五毒弟子还好知道避开，普通村民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早已被吓傻了。正救援不及时，便见到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过来，极为精准的卸掉了毒尸的四肢，最后一个匕首将尸人钉在地上。毒尸不知疼痛，可被这样对待一番却也嘶吼不断。村民安全了，弟子们才看到这个身影便是巫医。大概是觉得毒尸太吵，下一瞬银笛挥出一道气劲，那毒尸便头首分了家，瞬时安静只剩数十个弟子的呼吸声。

之后弟子们看月满的眼神便带着敬畏，月满却不在乎，仍旧每天研究着尸毒。其实他一开始便用紫灵蛊试过了，发现对尸毒是有作用的，只是需要的太多，而那些早已被毒素腐蚀大脑的更是没用。而他也不可能耗费自己的生命力去救不相干的人，自私也好，他只是不想太早离开那个人，视线从药物上离开，两人目光交融，一个缱绻，一个专注。

今天是晴天带着微微的风，月满心情也因此轻松起来，带着人到毒尸所在的毒田处。自从那天发现周围的阻碍物阻止不了毒尸后，月满便直接在周围撒上了药物，出园者死，这种药物只对沾染尸毒的人有影响，所以五毒弟子们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入毒田，但是除了月满以及附带的唐无珏，一般没有人过来。

毒田四处游荡着极具攻击力的尸人，只是它们却不敢攻击游走在它们中间的两个人。一头乌发长及大腿弯处，发上饰着一条细长的由银制成的银蛇，缠绕而下。腕间，脚踝皆环着银镯，此时赤足走在田间，肤色莹莹若雪。“阿珏，今天被我喂了药的两个尸人看起来好了许多。”“也许再过不久，他们便可以恢复了…”“前些天来的那个叫做夭兆的尸人竟然还保留着一些意识，也许我可以从他身上入手。”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沉默不语，走在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下，回头抚了抚身后男子的脸，又帮他理了理衣服，“阿珏，要不要休息一下？”身后男子仍然沉默不语。不过另一个男子却像是习惯了，正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大声道：“月满大人！有弟子带了两个生命垂危的中原人回来，求您回去看看！”那人也许见他没反应，又开口道：“有个弟子，说她叫蓝凤凰！”月满回头，正见一弟子站在毒田外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月满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今日心情不错，那我们走吧，阿珏。”

随着人去到帐篷，月满看到站在帐篷前已从一个女孩变成窈窕女子的蓝凤凰，不由得回忆起数十年前，自己初来苗疆的时候。人不生地不熟，中了剧毒奄奄一息之时，便是一个小女孩发现了自己，她的家人才将自己带回去医治。这样才有了以后拜师学艺，不然的话，恐怕他早已死于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而自己走之前，便许下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诺言。从回忆中拾起思绪，月满看向眼前的女子，目光柔和了些许，“这就是你的要求？”“是的，月满大人，蓝凤凰受了救命之恩！”“我知道了。”

然而当众人退去，他抬眼望向病人时，瞳孔却不由得一缩。“师弟，你为什么不喜欢笑呢？真像个小老头，师兄很是忧心啊！”仿佛尘封的岁月破了口，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心境却是平静不下来。恍若天意……那么这样的话……月满转头看去，与男子目光相接，我忘了你，也是天意吗？

月满将点点殷红撒入囊袋，融汇了自己血液里的紫灵蛊的紫蝶，就会有驱毒的效用。双足离地，在半空中一边旋转舞蹈一边吹着驭蛊的调子，桌上打开的囊袋里不断飞出紫蝶充盈了整个帐篷，蝶翼上流泻下点点荧光一遍缓缓没入一边男子背部的伤口，另一边一群紫蝶缓缓飞下停留在另一边男子的身上，身上的颜色慢慢变暗待完全变黑时便散落在地上不见踪迹，另一群蝴蝶再度补上来，如此往复，桑有狐青灰的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而随着紫蝶的减少，男子也缓缓落地，肤色也开始变得暗淡，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他招了招手，一旁男子立刻过来扶住他。他偏头看了看扶住他的男子，神色一如往日的淡漠呆滞，那他感觉的到的比平日还敏捷一些的动作，是错觉吗？“阿珏，你若是恢复了神智，此刻怕是将我一把推开吧？”依然无人回应。

将最严重的毒与伤治好，其余的也便简单了。每日放小白与人吸取残存的毒液，月满便带着唐无珏去毒田研究毒人，如此倒也充实。

那中了尸毒的人终是醒了，月满却一声师兄如噎在喉，岁月婆娑，还是就此别过吧……这样想着，回神看见师兄眼里焦急的神色，他喊他巫医。想到自己的变化，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便开了一个玩笑，不过这声玩笑后再看师兄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神色，月满便觉得玩大了。看着师兄不顾虚弱询问了人就匆匆过去那人帐篷，月满便知道师兄对那人的感情绝对不只是朋友，恐怕是自己对阿珏一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