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望着水面出神,他想想搭乘一艘巨大的轮船,去遥远的北欧国家,看看极光。从太平洋到北冰洋,旅途的终点是躺在雪地里大喊梁京墨的名字。
手机铃响,惊醒了他的幻想。
一见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陆川柏,白果有了不好的预想。
“喂,陆——”
“果果,白叔叔出事了。”
白果心乱如麻。
他从陆川柏那里得知父亲突发脑溢血,进了急救室,现在正在抢救中。尽管他和父亲除了过年时的短信来往再无联系,感情淡得不如水。但在生死面前,以往的恩怨情仇都不足轻重。他慌得手足无措,深呼吸后在心里列出一个清单,把要做的事按轻重缓急排序,再没有多余的想法。
从北京到甬城,时间最近的班机在一个半小时后起飞。
现在就买票,立刻出发去机场,时间上还来得及。
抛却成见,白果和陆川柏商量过后,回家去拿证件。他给梁京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就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解释来龙去脉。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果随便找了一个手提袋,从衣柜里抓了两件衣服,往包里放时才发现有一件是他发烧那次穿的梁京墨的衬衫。白果想了想,把梁京墨的香水也装进去了。他留了纸条放在客厅茶几上最醒目的位置,为了能让梁京墨一进门就看见,还去厨房拿了一个汤勺放在上面。
从进门到出门,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下楼时正好陆川柏开着车也到了。
一路紧赶慢赶,他们在登机口关闭前最后一刻领了登机牌,坐在座位上时白果仍是惊魂未定。路上他不停地看手机,都没看到梁京墨的回信。
白果靠在椅背上,看向舷窗外的天空。
钢铁组成的巨型鸟类穿越云层斜冲向上,而他的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梁京墨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十几个来自白果的未接来电吓了一跳。来电显示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回拨的电话没有人接,机械的女声提示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看完短信他感到不安,请了假就往家赶。
到家不见白果的身影,梁京墨直觉不好。
翻出那张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他查了飞机的班次,决定这就赶去白果身边。
梁京墨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带上他和白果可能会用上的衣物,拖着行李箱去了学校。负责人事安排的主管面色难看,他态度极好地道歉请假。
到了机场,已是傍晚。算算时间,梁京墨给白果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梁京墨还没开口,就听到白果压抑的声音。
“墨墨,我害怕了。”
滔天的怒火被这一滴看不见的泪浇灭了,担忧、妒忌、不满、委屈,过于复杂的心情在这一瞬混成一种愁绪。
机场广播里传来登记通知,他捏紧了手里的登机牌,声音尽量温柔地安抚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别怕,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了。”
“别怕,有我呢。”
结束了和梁京墨的通话,白果愣愣地把手机按在脸侧,用体温暖热了冷硬的机壳,好像这样他就能更靠近梁京墨一些。他手里还拎着手提袋,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
刹那恍惚,眼前浮现幼时坐在父亲膝上的画面,与现实的场景交叠。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他的脑仁突突地疼。
父亲长年在生意场上打拼,饭局不断,抽烟、喝酒,加上长期高血压,种种原因使得脑动脉硬化。谁也想不到他只是蹲下把筷子捡起来,起得有些急,一站起来就倒下了。
血管破裂,脑部出现淤血和水肿。
手术室门上的灯鲜红亮眼,继母和他的弟弟坐在一旁,和他一样焦急地等。
除了等,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陆川柏拉着白果坐下,接过他手里的包,轻声说道:“上次想见你一面不全是出于私心,还有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白叔叔身体不太好,他让我瞒着你。说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我想着怎么说都是父子,他早晚会想通。哪知道人一下子就起不来了呢……”
白果一句都没听进去,人还坐在那里,心没有着落。
医生拿出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继母的手抖得拿不住笔,还在上高中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弟弟只会哭。白果签了字,办好了各种手续,忙前忙后,镇定自若,没有一点慌乱。
等到晚上,连续多个小时的等待,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梁京墨到的时候,白果正在看父亲的医保款项,他立在角落里,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被拉进了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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