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一挑,一对眸子凌厉如刀向自己面上剜来。
“小……小英雄”青衫少年垂下头来舔了舔唇,“能否告诉在下是何处得罪了你?”
一挑长眉,凌厉如刀的双眸向自己面上剜来。
青衫少年将抬起的头复又低下:“对不住啊小英雄,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小英雄在一脸黑灰中不甚明显地抖了抖眉,整个人没入水下。
这……这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小祖宗?!
青衫少年靠在水桶旁,决定从头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反正初次见他,也不过是一炷香之前的事。一炷香前,自己在池边喂鱼,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过头来,正看见自己那整洁成癖的娘亲,她竟紧紧牵着一个臭气熏天黑黢黢不辨人鬼的家伙向自己走来,而且面含微笑甚至迈着欢快的步子!就是那个时候吧,小英雄就是在自己目瞪口呆的那个时候埋下了头。他该不会以为……青衫少年恍然大悟般:“小英雄,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嫌弃你的样貌吧。”
桶内咕噜噜响起了两声响亮的水泡声。
小英雄原本也习惯了被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可是见他露出那番神情时,竟然久违地觉得愤怒,甚至还有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卑怯。
“先生自幼教我以心察人,我怎会是嫌弃你。”青衫少年心里嘀咕,乖乖,还真是因为这个,他赶忙解释道:“小英雄,我那个亲娘啊,她那个人,就连衣裳沾了芝麻大小的灰尘也会立即换一身……”解释得口干舌燥,那人却连水泡也没再回一声。他忽而想起,娘亲吩咐下人去烧热水时,自己顺口说了句多烧些,让小英雄也洗一洗。当时,小英雄兀得抬脸向自己瞥来,琥珀色的双眸像是某种野兽,凶狠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狡诈。他明明厌恶,却还是朝娘亲点了点头,怪不得洗澡时他特特拉着自己进了房门,当时只当他要自己帮忙,原来……青衫少年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原来他这是寻机报复来了!
一记水拳在舌面匆匆掠过重重地砸进咽喉,青衫少年一通猛咳吐着洗澡水,又气又笑道:“小英雄你慢些洗,我……我换身衣裳再来侍候您!”
青衫少年一十七岁平淡安然人生中,第一次体味到某种异样的情绪。他那时肯定想不到,这个少年几乎改变了他的一生。
青衫少年又换了一身青衫再来时,房内已是空空如也,几番找寻,望见一红衣少年立于廊后。黄昏昏黄,红衣少年身如杨柳不盈一握,锦缎般的白色长发纷扬似雪随风飞舞,将将沐浴过的肌肤带着药草香气如红梅覆雪般白里透红。他长了一双妖媚勾魂的眼,却偏又生得一对张扬凌厉的长眉,乍看去有股慑人的凌然傲气,又有股子夺心惑人的狐媚气,直教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小少爷,你不认得我了么?”
望着那眼熟的琥珀双眸,青衫少年期期艾艾地出声道:“你?你……你!”
上一次以真面目示人是在何时小英雄已经记不得了,但无论何时,那些人面上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大张着嘴,圆睁着眼,像面前的这位小少爷一般,几分惊惧几分痴迷,半天吐不出个字来。
青衫少年嗫嚅半晌,终于涨红着脸出声道:“小英雄,你竟然会说话!”
小英雄像是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舒了舒眉,淡淡道:“小少爷,你竟然不是聋子。”
青衫少年偷偷打量身边的小英雄,只觉他身姿昳丽容貌过人,完全不似先前的小脏鬼,甚至是那卑怯倔强的神情都变成了骄傲慵懒的调调。他仔细地看着,想找到一丝相似的地方,却不想小英雄一个挑眉,一双含情妙目将万种风情递将过来。他吓得迅速转过头来提足便奔,走了几步觉得失礼又转回来,垂着头胡乱说道:“小英雄你将洗了澡就来这里吹风,小心染了风寒,还是到我屋里来坐坐吧。”
青衫少年的卧房就在隔壁屋子,他再没有看小英雄的脸,只是礼数周全的引路泡茶。小英雄看着手足无措心思淳朴的青衫少年,收敛了调戏的心思,细细打量起这间卧房来。屋内装饰普通得挑不出一丝惊喜,却看得小英雄热泪盈眶。自小到大,自己便希望能有这样一件卧房,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被,父亲亲手布置的桌椅,还有一件件陪伴着自己长大摆放在列的物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气息温暖而香甜。
悲伤怯懦的神情一闪而过,却被青衫少年无意捕捉在眼底,虽然眼前的少年明艳照人神情高傲,但他却觉得那个悲伤的小乞丐才更像原本的他。小英雄在书桌前停住目光,他看着书案上将写就的字迹轻轻问道:“小少爷,你……叫什么名字?”
青衫少年笑容清清,明眸如潭水:“我复姓端木,名闻玖,我比你年长,你叫我玖哥便是了。”
小英雄忍住笑意:“端木是个好姓氏,玖少爷,你好啊。”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青衫少年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有趣得很,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如自己猜测华丽的外表下有一颗脆弱的心,他心存亲近的念头,走上前去,温声言道:“小英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敢问小英雄尊姓大名?”
☆、明月花灯雪夜
端木闻玖问小英雄的姓名时,小英雄的目光正落在一旁的书桌上。墨砚旁有一张将写就的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字迹质朴,如松如柏,却有一分藏不住的洒脱豪气,与某个人玄诡毓秀的笔墨有些微相似。于是他喃喃道:晚霜,我叫晚霜。
晚饭吃得酣快却不见男主人,待得端木夫人吩咐丫头环儿给老爷熬药,才知道原来是在病中。晚霜想起白日那包散落的药草随口问道:“老爷得了什么病?”端木夫人颇为无奈的一笑:“倒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染了风寒本快好了,这几日不知怎么忽又加重,连床也起不来了。”晚霜记得那草药多是些舒气凝神的功用,对医治风寒并不对症,心中疑窦,便道:“我与唐本草的徒弟略有交情,跟着学了些本事,若夫人信得过我,不妨让我给老爷把一把脉。”
唐本草一生传奇名满天下,论医术当今天下恐怕没人能强得过他。果然端木夫人一脸喜色,忙请进房中。
榻上之人侧身熟睡,身长九尺,身形健硕风姿卓绝。然而,只有深谙医术之人才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在病中,且病得不轻。晚霜上前去搭他的脉搏,双眸忽明忽暗摇摆不定。脉息强健有力,但律动间有些微不易察觉的停顿,而且……慕容霜凑上前去闻他的指尖,肌肤里幽幽散出的赫然是含笑花的香气!晚霜有些惋惜地看了榻上之人一眼,他的风寒已好,只是中了这世上绝顶毒的毒,怕是撑不到来年春时了。不过,此时他起不来床倒也不是毒发而致,而是心中郁结不得抒发,是心病。如此看来,那些草药倒也用得准确。只是这毒……以花香入毒,用毒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这天下除了自己的亲爹慕容星,晚霜想不到第二个人。更何况,含笑花是娘亲最喜爱的花。
晚霜心中疑虑重重,不由得拧了眉头。端木夫人看他神情如此,不免担忧道:“如何?”
晚霜不答反问道:“先前是谁给老爷开的药?”
端木夫人急道:“是宏哥自个儿写了方子让我去抓的药,怎么,宏哥的风寒很重吗?”
晚霜正要回答,忽然榻上之人微睁双目,微微笑道:“我觉得好多了。”
晚霜知他对妻儿有所隐瞒,定有难言之处,也不便说破,只随声附和了几句,又加减了几味药草,端木宏接过药方也只是颌首微笑。
是夜,晚霜留宿端木府上。先前残庙破屋睡得踏实,此刻温软舒适反倒辗转难眠,只好起身四处闲逛。不远处一个黑点慢慢走近,看上去像是这家的男主人。端木宏果然是好了很多,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月亮底下转起园子来。园里并未点灯,连晚霜走惯夜路的都觉得有些吃力,端木宏却像夜能视物般行走自如。
端木宏与晚霜并肩而立,并不开口说话。晚霜沉不住气道:“端木老爷,您中了毒。”端木宏微微一笑,算作回答。晚霜觉得有些无奈,这爷俩的性格还真是像,温吞吞没有脾气一般。晚霜忍不住又道:“此毒毒得很,中毒与毒发皆悄无声息,中毒之人看似身体康健与平时无异,但一旦毒气抵心,立时一命呜呼,更重要的是,此毒……无法可解……”端木宏神色未变,淡淡笑道:“依你看,我还有几日可活?”晚霜大骇,他竟知道自己寿命无几,他竟能这般轻松地谈论自己的生死,既能超脱生死,却又为何患上神思郁结的心疾。
晚霜心思转了几转,缓缓道:“您是如何中的毒?您可识得慕容星,这毒像是出自他手,如果能找到他,您的病或许……或许尚有一线生机。”端木宏的目光清凌凌地注视着他:“我从未见过他。怎么,你认得他么?”晚霜回避道:“我……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端木宏轻轻叹道:“生死有命,随他去吧。既是唐本草徒弟决明子的朋友,烦请在府上多住几日,替我瞧瞧这病。”这语气,哪像是求人给自己看病的?!他为何不说是如何中的毒,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这算什么心思郁结的样子,明明心思郁结的人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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