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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一把前排头枕拔了,座椅放平,在车里勉勉强强弄了张并不平整的床。赵启平面露难色,他放得开,但并不表示能毫无顾忌地当着别人的面和胡八一来一发。两辆悍马就停在旁边十几米远的地方,虽说车窗上贴着膜,但真要做起来那动静是瞒不了人的。胡八一乐得不行,先调了半天找了个效果最好杂音最少的广播频道,把满脸纠结的小赵医生摁着腰放躺了盖上一条睡袋,自己蹭到边上去搂着,鼻子在赵启平脸上亲昵地顶过去:“瞧把你吓的,就抱抱你至于的吗?”

“……就抱抱?”赵启平眨巴眨巴眼睛,不太适应,胡八一的风格不是这么温良恭俭让的啊?

“保守治疗,可不是就抱抱么!再说这么点儿地方也施展不开啊!”胡八一才正经了一句就现了原形,吧唧亲了他一个带响儿的,“听歌,睡觉!”

广播的音量被调得很小,也可能是信号不好的关系,刚才说话的时候赵启平还没注意,这会儿静下来,小小的车厢里响起一首蒙古长调。那歌者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草原尽头传来,他们谁也不知道歌词唱的是什么,然而这样贴近又不带情欲的拥抱似乎和音乐一样有催眠的作用,赵启平的眼睛慢慢合拢,呼吸平稳地睡去了。胡八一望着窗外的星空,觉得赵启平说不定也很适合唱蒙古长调。

快到半夜的时候,加油站里又来了三辆车,打头里跳下个汉子用蒙语招呼着给车加油加水,吆喝完了又绕着并排停着的三辆车转了一圈,眼里透出些狐疑。两辆悍马大概是怕胡八一半夜偷偷跑了,一左一右停在帕杰罗两边,看着倒像是护卫着中间的胡八一他们似的。那汉子原本是打算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挑荒凉地段直接把胡八一和赵启平抓住逼问地图细节的,这下对方是三辆车,自己也是三辆车,还是在加油站——他看看正打着呵欠把油枪插进油箱的老板,决定等明天上路之后再伺机而动。

第二天早上,赵启平用五美元和老板买了一壶热水,拎回来泡了两碗面,又问两个悍马男要不要热水,没过多久,穿透力极强的泡面香味就弥漫开来。蒙古汉子透过车窗看着四个捧着面碗“相谈甚欢”的人,开始头疼自己要如何在两个这么壮硕的男人的保护下带走目标人物。

41、天时地利人……人又耍流氓了

“大概今天之内就该到了,”赵启平坐在驾驶座上,分出一只眼睛看着后面的车,胡八一在副驾上把探阴爪缠在自己腰里,又从行李里翻出两把军刀,腰后别一把,另一把扣在衣服前襟里头。早上出发的时候人人都在左顾右盼,又最终把视线绕了一个大圈投到他俩身上来,赵启平打着了车,开出加油站的时候还主动对两个悍马男笑了一下。于是现在的局势是悍马车紧紧跟在帕杰罗后面,中间隔了点距离是后追上来的蒙古人。“我觉得那俩哥们儿也没那么傻,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在利用他们。”

“江湖上出来混的哪有傻子。”胡八一鼻子里嗤了一声,跟着回头看看那几辆车,“和你一样,顾忌蒙古人,就算你不玩儿合纵连横那一套,他们也会主动来找我们,毕竟中国人总是比蒙古人稍微亲近一点。只不过这种暂时的力量均衡……总会被打破的。”

“这时候还哪有什么中国人和蒙古人,只有我们和对家——卧槽!”赵启平急打方向盘避过一只懵逼的草原鼠,车子在路中间滑稽的横扭了一下,差点滑下路基,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后车只是车头歪了一点点便笔直压了过去,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车轮下小小的一团血,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公路渐渐由平坦变得稍微起伏,胡八一摸摸赵启平的后颈,说我们下车放个水然后换我开吧,你颠的都快撞上车顶了。

六辆车最后一溜排开在路边停下,每辆车里都至少有一个人下车,挺一致地站在路边拉下裤链,水柱打在稀疏的草叶上噗啦噗啦的响。胡八一尿完了又去欠欠地观察赵启平,表示没分叉没歪斜小赵医生你前列腺真好我为你感到高兴。赵启平当即一巴掌勾在胡八一后脑勺上打了个脆生,眼神交织着鄙视好笑和“你他妈正常点”,还有那么一丢丢隐藏很深的柔和: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说不清楚是毛病多些还是优点多些,但能让他这么开心的人只此一个别无分号。赵启平生平最怕无趣,对那种熬资历往上升的、一眼能看到十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医院系统有种本能的厌恶,和胡八一厮混的这个世界则每一秒都是全新的。

————比如正前方黑压压向他们袭来的沙尘暴。

前一秒钟天气还算得上明媚春日,狂风来得全无预兆铺天盖地,卷着沙子草根碎石声势浩大地从天边往他们的方向推进。赵启平站在车门边目瞪口呆了几秒钟,立刻上车把车窗摇起来,车况不太好,玻璃和窗框之间有条肉眼可见的缝隙,胡八一飞快把T恤脱了,越过变速箱把赵启平那边的窗缝塞住。紧接着飞沙走石就敲得车顶一片啪啪声,窗玻璃上刷啦刷啦地响。

“吓着你了?”胡八一也不管自己还光着膀子,先拍了拍赵启平的肩膀儿,又搂过来顺了下后背,“这场面还不算大,我们在新疆沙漠的时候,那沙尘暴和龙卷风差不多,平地涌过来的沙子能把人埋喽,这个一会儿就过去了,别怕啊。”

赵启平点点头,在胡八一耳朵边说:“没怕,就是没见过这阵势不适应。”

“这得算北京沙尘暴的老家吧?”那灰黑黄三色兼具的风墙已经离他们很近了,胡八一开了远光灯,往外头看了看,“能见度最多二十米……”

赵启平猛地回头,看见后车的大灯大概也开着,沙尘中若隐若现透出一点光,就突然笑了起来,美不滋儿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指指前方:“我们是最前面一辆车对吧?现在不走等什么呢?哪怕咱们在沙尘暴里走丢了也比让这些人跟在后头强啊!”

胡八一卧槽一声醍醐灌顶,挂了一挡松离合慢慢儿往前溜了十几米,赵启平默契地扭头看着,后车越来越模糊的黄色灯光一点也没有移动的痕迹,兴高采烈地指挥胡八一:“好好好,他们没发现,给油给油,这个距离肯定听不见!”

一脚油门,车子颠簸下了路基,朝着无边无际的草原撒欢而去。

这场风并不像胡八一安慰赵启平时候说的那样“一会儿就过去了”,他们在风里向着前方一直开下去,胡八一的脚踩在油门上就没松开过。砂石噼噼啪啪地迎面敲打在挡风玻璃上又滑下去,赵启平又点了根烟给胡八一放到嘴边上,胡八一趁机低头舔了下小赵医生的手指,舌尖在指缝里特勾引地滑了个来回。赵启平先是楞住,紧接着大笑起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刚才放完水还没来得及擦手就上车了,你就没觉得味儿不对?”

胡八一叼着烟扭脸看他,赵启平眼角有点初生的笑纹,举起左手朝着胡八一晃荡,表情到动作都带点天真。胡八一心里一动,顺口耍起了流氓:“你那玩意儿我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点味儿算什么?”

前面的沙尘终于看着有点儿淡了,胡八一看看仪表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在草原上开了七十多公里。沙尘暴里他们的车辙会被掩盖住,如果对方没在第一时间追上来,那他们现在就可以算是安全了。他踩下刹车,拉起手刹,拉过赵启平来肆无忌惮地接吻,手伸进衣服里摸个没完没了。赵启平瘦得匀称,浑身都没肉,身子侧面能摸到一棱一棱的肋骨,绕过来是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脏,按在手下有种能全然掌握这颗心的感觉,那感觉美好得让人觉得无所不能。胡八一揉了把他的胸口,把自己的座位先放倒了,拍拍大腿示意赵启平坐上来。

“往前开啊!”赵启平耳朵尖儿都有点红,指指前方乌云破处洒下来的阳光,“大白天的谁和你耍流氓?”

胡八一把座椅回复原位,把赵启平的手放在该截肢那地方,很坏地笑起来:“好,大白天的不能耍流氓——我挂挡,你挂我。”

42、上手就摸也不是个好毛病,得改啊

到底胡八一也没能实现白日宣淫的梦想,沙尘暴突如其来地出现,又突如其来地平静下去,草原尽头远远出现了起伏如波浪的小山包——这个表述其实不够准确,但在他们看来,天空与草原交界的地方也就可以算作是草原尽头了。等到开得更近些,胡八一和赵启平对视一眼,觉得自己要找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

小山包不高,从顶至底分布着一个一个的洞窟,密密麻麻,如同巨大的蜂巢蚁穴,又像无数只失去瞳仁的空洞眼睛隔着几公里的距离凝视他们,胡八一下意识地松了油门:“嘶……这地方看着可够邪性的,嗲赵,你摸金符戴了吗。”

赵启平一贯认为男人除了手表之外什么饰物都是画蛇添足,不过见他说的严肃便也认真起来,从手套箱里摸出SHIRLEY杨拴在银链子下头的摸金符,解开搭扣往脖子上戴,手指虽然灵巧,一看动作就知道这项业务他不熟练,弄了半天也没戴上。胡八一干脆扔开方向盘凑过去,替他把细小的搭扣重新扣好,赵启平只觉脖子后头一暖,胡八一略微粗糙的手指触了一触,那枚摸金符已经挂在胸前了。

“这个……总比不戴好,”胡八一看出他眼里的怀疑神色,笑笑重新扶稳了方向盘,“开始我和胖子也没有这玩意儿,大金牙那孙子拿潘家园地摊货糊弄我们,结果九死一生啊,差点憋死在斗里上不来,后来淘换到了真摸金符……”

“——就所向无敌了?”

“还是九死一生啊!他妈的,遇上的粽子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他们这时候已经近到足够看清那一溜小山包的缝隙里若隐若现闪着一点波光,是个藏在草原深处的湖。赵启平看了会儿那些围绕湖水的小山包,觉得八成牧羊图上的羊群指的就是它们,胡八一也觉得像,但他同时还在那些洞窟里看到了人影:不是每个洞窟都有,但一多半洞窟中都有个高大身影。他加着小心又开得近了些,发现不过是自己吓自己,那些人影是洞窟里的佛像。

“这是又一个敦煌啊!”胡八一摸摸下巴,十分兴奋,“敦煌经卷可是好东西!”

“你别盲目乐观,”赵启平面色凝重起来,“如果真是陵墓的话,有太多佛像未必是好事。要是你在一间房子里发现里里外外都贴着符,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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