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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回到起点

次日，韩紫星思索了良久后，终究是觉得，“格杀勿论”这四个字，在洛盈盈这里，作为战神的她做不到。本以为这个人对她是毫无影响的，不过是娶进府里放着晾着，久了，大家相安无事，相忘江湖就罢了，可是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洛盈盈竟然这么倔强，不仅一点点渗透进了自己的心里，还扎根了。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她不舍昼夜的陪伴？是从她嘴里那一句句“我是王爷的人”？还是从数次的同塌而眠，偶尔的肌肤相亲？果然师父说的是对的，所谓的感情就是用来羁绊人的。

那么究竟要怎么对待洛盈盈才好？韩紫星似乎没的选择，谎言的戳穿，残酷的形势，都逼着她必须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是保全大局还是成全私情？不，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把洛盈盈生生绑在身边，也许，她早已有了决定，要放对方自由。因为，那个温婉却倔强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去相守。

可是，不知道在洛盈盈的心里这天下又有谁又能比慕月战神好呢？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的时候，洛盈盈正费力地翻着本书，听到敲门声，略有些心烦：

“谁啊？”

“我。”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方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给来人开了门。

“民女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韩紫星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半分与昨日相关的情绪。

洛盈盈并没有让韩紫星进房间的意思，韩紫星也只是杵在门口不动，四目相对，彼此都想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出来些许不同的意味，可是，这两双眸子都太过于平静，平静得让人窒息。

“王爷何事？”终究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洛盈盈开口道。

“本王能否进屋一谈？”

“好。”分明是平静的两人之间，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态势。

坐定之后，洛盈盈给韩紫星添上水，便安静地坐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器皿，等着韩紫星开口。眼前的洛盈盈少见的冷漠，或者说是淡漠，没有丝毫的不安和局促，反而让韩紫星心里颇有几分没底。

“这是本王给你的休书。”韩紫星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推到洛盈盈面前。素色的信封上“休书”二字大的离谱，格外扎眼。

洛盈盈一直专心地盯着手里的粗瓷杯，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听到“休书”二字的时候，似乎有些动容，身体微颤，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脆弱。

看到洛盈盈的反应，韩紫星心里猛地一揪，甚至心底开始焦急地期待洛盈盈做出一些不那么冷冰冰的反应，让她知道，洛盈盈还是以前那个洛盈盈。果然，她这位即将被休掉的侧王妃默默地把韩紫星推过来的书信拿了起来。这个举动让韩紫星有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可是，洛盈盈把休书拿起来看都没看，又放在一边，这让她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韩紫星默默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她总算能体会到那些为了情毫不犹豫放弃一切的人，就像此刻，她很想把那封休书拿回来，然后告诉洛盈盈，自己很想她以后成为睿亲王妃，成为睿亲王府的女主人。可是，她还是不能。她只能自我安慰，如果这就是情，那么希望这份情只是浮于表面的形式，而不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那，本王告辞了。”韩紫星倏地站起身来突兀地打破了先前两人的沉默。转过身的时候，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又轻飘飘地说：

“改日本王会让人将姑娘送到后方安全的地方去，洛姑娘保重。”

保重吧，在韩紫星看来也许从此之后，真的可以两不相欠，各自安好。洛盈盈也不必跟着她这个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身犯险。而洛盈盈又是否会如她所愿，再不涉足政治的漩涡，利益的争斗呢，谁知道。

听到韩紫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洛盈盈终是掩饰不住情绪，流下了两行清泪。一封休书真的可以抹杀掉过往的一切吗？从她十三岁开始，那个所向无敌的慕月战神就是她心底梦一般的存在，或者说是所有少女心中理想的归宿。而她，得到过，只是得到后的结果却是更加彻底地失去这个梦。当初若是不相识，或许她尚且能够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地保存这个梦，保存这个人的光辉形象。可是她偏偏跌跌撞撞闯入到了这个人的世界，并且戳穿了这个残酷的骗局，假凤虚凰的骗局。从此慕月战神的光环被打破，有了污点，难道就凭这一封休书，真的就能让一切回到当初吗？这封休书能够偿还她的青春还是能够偿还她的梦？

在洛盈盈心里，这封休书一点作用都没有，而那个高高在上睿亲王果然还是像当初一样无情，就凭一封休书就想打发掉一个人的大好年华？她以为她已经给了洛盈盈妥善的安置，却不曾想这么做不过是多给了洛盈盈一个弃妇的头衔，不过是让她体会了梦碎的心酸。

那边厢，尽管已经走出了很远，韩紫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在遇见洛盈盈之前，她从没有预料自己这辈子会和一个女人纠葛至此，更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有一天会给她这般尴尬的煎熬。遇见洛盈盈之前，她曾经想过，哪天身份曝光，不过是战死疆场或者被皇上暗度陈仓地放归山野罢了。她从不曾想过，这个睿亲王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二十余年未曾体会过的温情和不舍。这种东西，或许就是普通人家所谓的“爱情”。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终究还是要重新失去，她的爱情是违背天理和人伦的，作为慕月王朝的中流砥柱，她身上不能有一星半点的污点和瑕疵，尽管她的存在就是一个瑕疵。

次日清晨，韩紫星平静地看着面前跪倒的冰泽。

“冰泽失职，未能好好照顾小王妃，更无力解救老王妃，请王爷责罚。”

“此事，不能完全怪你，起来吧。”

“请王爷责罚。”冰泽仍旧执拗地跪在原地。

许是冰泽逆来顺受的模样触动了韩紫星敏感的神经，她腾地站了起来：

“责罚？怎么责罚？有用吗？你今天就算是跪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韩紫星第一次在冰泽面前出离地愤怒了，反而让冰泽真正恐惧了起来。

长出了一口气之后，韩紫星终究是平静了下来：

“起来吧，其中多少事还需从长计议，此事，连本王都无可奈何，不必过度自责。”

“是。”冰泽眼圈红红地垂首立在一边，不敢再多说一句。

“你把这封信交给红月，让她和林叶按照里面说的，安置好盈盈，明天就出发。你就继续留在本王身边，把陆则毅给本王叫进来，去吧。”

“是，王爷。”冰泽抹了一把泪，接过信封，走出门去。

韩紫星合了合眼，看来事情比想象的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