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敬之点头,展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宽袍博带,确实有些单薄了,穿在秋日的夜晚里,压不住一缕缕钻进骨髓中的寒风。
“跟将士们说,晚来风凉,夜晚睡觉的时候多盖点被子。”墨敬之正色道。
袁晋又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多谢侯爷体恤将士,出发前将士们就知道这一仗怕要打到来年,都备了冬衣。”
“哦?”墨敬之饶有兴致地眨眨眼,随后笑着道,“看来也只有我这么懒散了。”
袁晋笑:“侯爷说笑了。您心里连这场仗要打到何时都算到了吧。”
“这我可算不到,”墨敬之摇头,“不过,我差不多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啊?”袁晋不解。
“没事,走,进屋吃点热乎的东西,冻死我了!”墨敬之搓着双手,当先走入了郡守府内。
炎崆赤陇郡为炎崆的军事重镇,不设郡守,只设司防将军,战时直接听命于国主委派而来的大将军。
墨敬之刚一回来,赤陇司防将军立即将下午得到的战报呈给了墨敬之。“侯爷,这是斥候刚送来的消息。”
墨敬之赞许地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将军,拿过那封用火漆封好的战报,拆了开来。匆匆扫了一眼,墨敬之将战报至于火烛上烧掉,对面前的年轻的下属道:“劳烦大人替我写一封信呈予国主,请国主迅速派三万军队驻扎睢阳与巫城边境。”
“末将遵命!”赤陇司防将军领令而去。
墨敬之望着年轻将军挺直的后背,对袁晋道:“是个难得的将才。”
袁晋点头:“是,听说入伍前是个普通人家的儿子,三年前赤陇军队与北漠一队高骑相遇,他携一张弓于乱军中直取北漠将领,救了原司防将军,以三百人马胜了对方近千人高骑,勇武果敢,原司防将军告老后,向国主举荐此人,三年来赤陇在他的管辖下,北漠高骑不敢越境掠夺。今日若非是世乐的御将军亲自领兵,国主也会放心把赤陇交个他守卫。”
墨敬之点点头,随后又轻笑一声,摆手道:“他还是有能力与顾茗澜一战的,只因他的兵不多。”
“世乐陈兵十万于净水边,国主派我三万墨骑,赤陇原有三万城防军力,十万对六万,将军这场仗不好打啊。”袁晋担忧地道。
墨敬之没有怪罪袁晋的未战先失士气,如果这次领兵的人不是顾茗澜,墨敬之有八成把握能守住赤陇,遇见世乐御将军,炎崆靖烈侯只有一成把握。
“兵来将挡吧。”墨敬之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祈求东浔国的那位国主还不至于荒唐到连守卫他国家的人也不去救。”
袁晋猛地抬眼,他忽然明白了墨敬之所指,震惊地问:“世乐难道想挑起全祖洲的战争?”
“虽然他们改姓了云,毕竟流着元始帝的血。”
第23章秋风·九
一百七十四声、一百七十五声、一百七十六声……幽暗的牢房内,叶拂衣百无聊奈地数着从墙顶上滴漏的水声。他被铁栏围住,只得靠着两人高的天窗透出的昼与暗来分辨自己被困在这里多少天了。叶拂衣被关在这里近一个月,不论牢内牢外,除了偶尔提审犯人的声音外,再没有多余的声音。今夜暴雨如注,雨声砸在地上,刺痛耳膜。叶拂衣数累了,从发霉的草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如果他没有猜错,世乐对炎崆的那场战争早在一个月前就开战了,身为沉沧蛇部的一员,他与身在炎崆的芙玉一样,是能够定期从沉沧暗中潜伏的联络者那里接到相关指示的。叶拂衣稍一推敲,就能猜出顾茗澜的计策,而顾茗澜显然也不曾隐瞒他们,所走的每一步棋,顾茗澜从不遮掩。纵然顾茗澜担心蛇部这个极度容易叛变的部门会将他的计划外泄,甚至会让计划功亏于溃,但顾茗澜很自信,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弥补,还能立刻解决掉背叛沉沧的人。叶拂衣握住拦在面前冰冷的铁栅栏,寒意透过指尖传来,叶拂衣深深吸了口气,已到了深秋,再过半个月就会迎来初冬。东浔国位于祖洲南端,鲜少能见到雪,叶拂衣却感觉得到,今年的东浔国会飘落大雪。
“国主,要下雪了。”叶拂衣转过头,望着天窗外电闪雷鸣的夜,喃喃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一个个都没办法了么?!”顾眷之面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臣子,他来回踱着步,白皙的脸因为极怒而泛起红色。
“当初微臣建议陛下派兵驻扎巫城,陛下因微臣劝陛下立后,对微臣的建议充耳不闻。如今大势已去,陛下还是速速与世乐国主和谈。恐怕我国会损失很多,但能保住一方之地,还有东山再起之日。”白冠奇跪坐在众臣子之首,仰头望着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年轻国主,眼中有失望,有无奈,更多的是冷淡。
顾眷之捏紧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东浔国巫城上前鬼行者结阵护防,却抵挡不住百来世乐司命院的高阶司命,纵然世乐司命院从人皇时代传承至今近两千年,但东浔国的鬼行者们亦是传承了千年,以术法护卫南浔和东浔国至今。当初白冠奇要求顾眷之出兵巫城,顾眷之因为白冠奇逼其立后之事并未应允,又因巫城城主与东浔国历代国主有约,不得派兵入驻巫城,顾眷之一味相信鬼行者们的力量,不曾料到世乐司命院司命们的灵力如此之强。
“白相是要将东浔国拱手让给世乐么?”平日沉醉在水墨丹青里的帝王终于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他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臣子,冷冷地问道,“诸位东浔国的好臣子么,也都是这么想的么?”
“老臣并非要将东浔国拱手想让予世乐,”白冠奇猛地站起身,直视顾眷之,“当年白泽人拒降,惹怒世乐青龙王青葚,就算白泽国主最后抵挡不住出城投降,青葚仍旧砍下了白泽国主的头颅。白泽人战死三十万,只剩老弱妇孺,至今祖洲之上都无白泽人身影。”
“可他们不是还有沉沧!还有那个摄政王泽牧若?!”顾眷之心里直发慌,关于白泽国,即使过了千年,还被镌刻在史书之中。顾眷之虽对政事不萦于心,也曾听过授课的老师屡屡提及。
白冠奇不屑地挑了下嘴角:“沉沧?泽牧若?或许有泽牧若在的沉沧还能在暗中捅一捅元始帝的痛脚,可自从祖洲再次分崩为诸国,乱世到来,沉沧的力量已无用处。国主若想效仿泽牧若,已经迟了。”
“迟了?”顾眷之苦笑一声,“白相是一定要我出城投降了?”
白冠奇屈膝跪在地上,以头抵地,朗声道:“望国主速速决断。”
“望国主速速决断。”跪在地上的一众臣子们跟着白冠奇一齐拜下,偌大的锦华宫里充斥着臣子们振聋发聩的声音。
“你们!好!”顾眷之伸手指着白冠奇,浑身瑟瑟发抖,最终只得怒拂衣袖,转身就走。
白冠奇听着顾眷之匆匆离去的声音,头埋在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东浔已亡。
寂静的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站在门栏边的人缓缓抬起了眼,对面昏暗的小道里,一个身穿宫服的男子带着几个侍从匆匆走来。
叶拂衣眼皮一跳,轻轻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挺直身,等着迎着自己走来的那群人。
“叶公子。”来的人是锦华宫里顾眷之的贴身内侍,叫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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