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打算悄悄离去时，却被郭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荀彧一惊，随即欢喜地转过身，笑问：“醒了？”
郭嘉躺在床上，一双黝黑的瞳眸像夜空里的繁星，藏在微乱的碎发里，专注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和以往都不太一样，文若愣了愣，说不上到底哪里变了。但是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的心，都变得微微发烫。
郭嘉牵着他的手，推开了屋内通往阳台的门。
今夜风不大，却仍然十分寒冷。郭嘉的住处在老城区，从阳台上望下去，下面是熙熙攘攘的灯光和人潮喧嚣。
明明在最有人烟生气的地方，在郭嘉的身后，却平平生出一股寂寞苍寥之感。
荀彧轻轻地挣了挣，郭嘉就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自己走到风口处，不着痕迹地用后背替他挡着风。
然后他点了一支烟。
文若轻声问道：“奉孝，你怎么了？”
郭嘉背对着光源，尽管近在咫尺，荀彧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第一次见我妈妈抽烟，就是在这里。后来我也是在这里，抽了平生第一只烟。”
郭嘉鲜少提及郭母，这还是荀彧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那个时候，我穷得都没吃饭钱了，家里水电都断了，连交房租的钱都不够，房东说一周内凑不齐钱，我就必须搬出去……呵，这栋房子，是我几年后才攒钱买下来的。”
他自嘲道：“我一个屁大的孩子，就是去□□工都被人嫌没用。走投无路，被逼入绝境时，我偶然听了路边的人在谈论赌|博来钱快，就典押了妈妈的首饰遗物，用她的护照去国外的赌|球网站注册了账号，下了一笔豪|赌。
这段郭嘉不曾提及、曹操也无从得知的过往，如今展露在荀彧的面前。
“我那年十一岁，我站在这里，对……就是这里。”郭嘉走到了围墙边，看着楼下的遥远的灯火，轻轻的说：“我把电脑放在这儿，心里面很平静的等待着结果，我想如果要是输了，我就抱着妈妈的遗像，从这里跳下去。”
文若瞬间变色。
他疾步走到郭嘉身前，想让郭嘉远离他站的地方，但是却没有拽动郭嘉。
郭嘉笑了笑：“怕什么，你现在看到我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已经说明了那时候的结果？母亲的在天之灵，佑我战无不胜、无往不利。”
荀彧沉声道：“你站在那里，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奉孝，你过来。”
他向郭嘉伸出手，郭嘉看了他片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却出乎意料地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文若脚下一个趔趄，郭嘉扶了他一把，顺势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荀彧手在郭嘉的肩上借力，才稳住了身形。
郭嘉笑得很甜，这样一眼看过去，反而显得一团天真烂漫。他用另一只手，虔诚地摸上了文若的侧脸，描摹着他精致如画的五官。然后头贴着头，鼻蹭着鼻，亲密无间的说：“如今，我还想再下一场豪|赌。妈妈，请你在天上保佑我。文若……你愿意陪我入局吗？”
荀彧沉默僵硬得如同一尊塑料假人，他推开郭嘉，说：“你疯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郭嘉依然在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疯了，你就当我在胡说吧。”
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暧昧，他难道没有丝毫察觉吗？
郭嘉到底没有舍得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如今快乐温柔的时光，来日是不是都会化作一缕云烟，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无法释怀？
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大概是有的，但有多少与恋人有关？他不敢深想。
他应该更稳一点，将此事纹丝不动的压下来的，但是他……忍不住了。
“文若，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嗯。”
郭嘉看着他，声音虽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在里面：“你相信我么？”
荀彧敛容，神色莫测地打量着郭嘉：“你到底要说什么？”
文若到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离开后，郭嘉独自一人，在阳台上将剩下的一包烟都抽掉了。
“你不相信我。”郭嘉神色落寞：“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只会吃、只会闯祸的小屁孩，而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友人，可以依靠的……恋人。”
他自嘲道：“一直以来，大概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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