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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把身份证放错口袋了。”

不是吧！他早就知道我看到了？“我……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我知道，没关系。我的确变过性，我本名叫张历。”

“那你……是哪里人啊？”

“就是本市人啊，我在这儿长大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书里说的那座天主教堂？”

“念大学的时候去某省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的确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

“怎么会是这样？”我不能相信，这绝对不能解释。他们两个人，同名同姓？会有那么巧？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他，关于我们小时候的那段事了，没有理由他还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他真的什么都忘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还能怎样？”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隐藏的闪烁。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快疯了，鼓足了勇气说出这件折磨我这么多年的事，可他早就不记得了。

一个人在正常状况下真的会对这种事完全没有记忆吗？而且，他好像根本不大清楚自己小时候的事，讲出来的话也是模棱两可。我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讲述的小时候的记忆，甚至有一些地方会自相矛盾。可我不敢轻易戳破这些矛盾的地方，即便讲出来了，他也可能觉得是因为那个时候太小，记忆有些模糊不清是很正常的事。到底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没办法去求证。

“我也不知道，可能刚才风太大，我已经被吹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吧。”

丧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的脑回路有点欠揍，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18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不知道我到底可以被划分为什么种类。不过我似乎一直没有知觉，只能模糊地看着这个世界，却不能进一步认识。我想，可能是我的思维功能一直没有成熟。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能够破土而出了。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这个男人。

他□□着身体，在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匍匐在地板上前行，瘦得能清晰地看见骨头的纹路。

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了意识，每天只是重复一些让人费解的行为。

例如，他只住在一个锈迹斑斑的笼子里，每天晚上，吃力地拖着身体爬进那个咯吱作响的黑洞。趴在笼子的一角，静静地入睡。

等到清晨，他模糊地睁开眼睛，这个动作让他做起来都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似乎满怀期待地四处环顾。可是每天仍然只有空气里的灰尘悄悄地落下来。

偶尔地，早晨会有一丝阳光照进屋子里，落到他的皮肤上，他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痛苦地躲进阴暗处。

不过我也不喜欢见光，所以我能理解这种痛苦。

看起来他没有吃一点东西，出于本能，有时候他会缓缓地爬行到厨房里打开水管，趴在地上舔食流出来的水。

不知道是什么执著的念头，让他在这个屋子里不停地寻找什么东西，从客厅到卧室，从书房到阳台。

后来，我猜想他可能是在找什么人。

因为这个屋子里留下了浓郁的另一个人存在的气息。可能就是这种错觉让他一直不肯放弃寻找。

那个人在书房里留下了整整两面墙的书，我守在这里，觉得这个匍匐前进的男人有趣极了，也能顺便从这些书里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嗯，我也还不能容忍外面的光亮，我甚至怀疑自己一出门就会被融化。

再后来，我开始和这个男人说话，有时候我会问他为什么要一直呆在这里，会问他到底在找谁，当然他从来不会回答，嗯，毕竟人类是没有办法看见我的，自然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可我实在是很想说话，即便是知道他不能听到也还是很想说话。有时候看到书里有趣的片段，我也会读给他听，问他觉得怎么样。当然，他还是不会听到的。

我看着他一天一天地更加消瘦下去，甚至到了后来，他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在屋子里爬来爬去地到处找人了。那个样子，可能……可能……我翻着手里的书，前几天我好像看到过什么……对了，就是这个。我从一堆看过的书里抽出了这本薄薄的，作者是卡夫卡，他写的就是像这样挨饿的人，书里的这个人是叫“饥饿艺术家”。所以……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吗？是个饥饿艺术家？我不知道他们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们都是在一个笼子里挨饿，所以可能还是有些联系的。至少从书里看起来，这个艺术家还是很值得尊敬的，所以这个整天爬来爬去的男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吗？

为了解答我的疑惑，我又翻看了更多的书，这些书里，通常会告诉我像这样挨饿的都是一些贫穷、困苦的人，可是，关于他们的居住场所的描述和这里又显然不相符，而且他们都没有笼子。这些书还是没能解决我的问题，我暂时只能把这个男人定义为一个饥饿艺术家了。不知道他准备这样表演多久？书上说他是可以一直饿下去的，可是公司的人不让他继续表演，也没有观众愿意看他表演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除了我，他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观众了。可是他却根本看不到我。他会不会很伤心？没有一个人愿意看他表演，所以他才不停地寻找那个之前看他表演的人？原来是这样？

我的推测没办法得到证明，不过我还是很相信的。

☆、19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个男人终于也遭到了公司的驱逐。

那天晚上，一个肥胖的女人突然地打开房门，她一边开灯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屋子里的潮湿和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