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虽是脸上一阵疼痛,司马景却不敢拿手去捂着脸,更别提抬起头来与她直视了。
“别叫我母妃!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好儿子!什么叫做犯了欺君之罪?难不成你现在就是君是上了?我与你姊姊还要跪着求你绕我们一条生路不成!景儿景儿,你这番真是······”
“母妃······”
荃妃无力的摆摆手,深深看了一眼司马景后又耷拉下眼皮,叹了口气才缓缓道“当年生下你姊姊之后,我依旧一心想要生个皇子,好减轻昂儿身上的重担。之后去山里祈福求子遇上一个道士,说是有办法能让我诞下麟儿。只是那道士再三劝诫:若是诞下此子,便会与其手足如水火,不死不休。我还只是不信,你与昂儿感情一向甚是笃重怎么会做出那姊弟相残的错事。如今看来,却还是被那道士说中······也罢也罢,这千错万错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今后我愿长伴青灯古佛,抄经念佛洗刷这滔天罪孽······”
“母妃,万万不可!这事关国体怎能如此轻率!”
“事关国体?恐怕如今你眼里也只有这滔天权利!国体?何谓国体!你一手把持朝政,听信佞臣打压忠良,严禁大臣探望你父皇,如今又做出杀姊的这般逆事!景儿,你当真以为母妃只是个身处后宫的无知妇人?”董氏失望的摇摇头“还是听母妃一句劝罢:这皇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沾得的!如今回头可还来得及啊!”
“男儿到死心方铁,谁胜谁负且看身手何如······母妃,既然你执意规避儿子。那儿子日后少来这儿便是,那藏经阁的经书待会儿子便让下人都给您搬来,您安心抄书便是!”司马景撩起衣摆,朝她磕了个响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无眠夜,夜无眠,数不尽红袖。凄凄白头抛不却,只道杯酒。
就在当日,寅王司马昂战死边疆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叹息有人愁。
只是那最愁最恨最伤最怨的还属一人——顾子衿。
从那日起,寅王府便一直大门紧闭,不要紧的下人丫鬟赏了三个月的银子都被遣了出去。谁也不知里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进去一探究竟——据说连宫里宣诏的公公都被赶了出来,更别提别人了。
京城无人不知寅王夫妇是天下难得的眷侣,恩爱非常自是不必细说。这寅王生前已是对百姓和颜悦色毫无一丝骄矜,如今战死沙场抛下王妃先去,更是人人都为这对儿有情人感到可惜。
只是王府大门紧闭又毫无生气,多多少少显得阴森了些。为了避讳,一时之间连门口那条闹街上的小摊都少了许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过几日,宫里又传来走水的消息。宫里那么多宫殿,这火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偏偏烧着了那荃妃所住的寝宫。虽是发现的早,却因为里边有太多书籍,火势一下子便猛烈起来。再借着那晚的大风,转眼便将那寝殿烧的一干二净。待司马景赶来,也只看到一片灰烬尘土,地下几具焦黑的尸体上披着一块锦布排排摆在眼前。那恶心的气味惹得太监宫女们不由都干呕起来。
司马景自是见过世面,刀尖上舔血过来的。以前在战场上挖坑埋人的事情做得不少,如今这点尸体还不够他一眼看的。
那几具微微露出的焦黑躯干也只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可曾救出人?”
那太监战战栗栗的答道“回禀殿下,因着今日风向朝西。这火势又来的蹊跷,所以······”
“本王可问你这么多了?”
眼瞧着司马景脸色不善,那太监暗暗抹了把汗,道“回禀殿下,奴才赶到的时候,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外殿的下人都没一个出来的,自然荃妃娘娘也······”
听罢,司马景皱起眉头,打量了地上那一具特别摆在素锦上的尸体,缓缓道“此事甚为古怪,本王限你们五日之内查明火因。至于这后事,便按着祖制来吧!”
☆、惊(三)
“放肆!此乃本王家事,还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的教训不成!”
“殿下!此事虽说您的家事更是国事。今番我大夏正处多事之秋,皇上龙体抱恙,寅王殿下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昨晚更是皇宫走水连荃妃娘娘都···微臣恳请卯王殿下准许下官入宫探望皇上以慰众心!”
“怎么?你是觉得本王不够能耐治理这天下,还是要违背父皇的旨意!”
“这···微臣······”
“殿下!”突然一声高喝响彻朝堂“如今局势纷乱,还须面见圣上以备全策。老臣听董太医说皇上已有意识,能辨人言。圣上虽在恙中,本不应打扰。可前有寅王战死,后有娘娘先歿。国不可一日无主,殿下虽暂代朝政,碍着身份诸多事情依旧不可僭越。故此,微臣董必居恳请殿下容许下官进宫探望皇上!”
“这···”
细细算起来这日子也不过两天的光景,偌大的寅王府花园却因为疏于管理,已经变得枝干丛生如同魑魅,早落的树叶也稀稀拉拉落了一地,秋风一吹别有一番萧瑟破败之感。不得不让人感慨昔日的繁闹与今朝人走茶凉的悲凉。
司马静带着叶赫静娴刚走跨进王府的前院,老远就看到顾子衿一人独坐在石椅上,单薄的背影披着一件翻皮坎肩,全身上下皆为素色,却不见一丝白。她背对着大门不知在做些什么。
叶赫静娴轻轻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董将军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这话外之意无非就是告诉顾子衿:司马昂的尸首已经平安送达京城了。
“她真的死了?”顾子衿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几日前她也不曾是如今人人所可怜的形单影只啊!
“子衿何出此言?”司马静那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顾子衿,嘴角微微带来些笑意“可是发现什么了?”
顾子衿慢慢站起,拍了拍膝上的落叶,一双杏眼同样直视着她“这就要从在江南那时说起······”她轻轻从树枝上折下一根树枝蹲在落叶堆前不知在比划些什么。
“你们找到我时就生了第一个疑问:那时司马昂她几乎日日夜夜与我呆在一起,又哪来的时间去寻得你们?还有二姐你说我父亲被司马景下了大狱生命垂危,司马景他暂管朝政虽说不假,却也没有无缘无故把一个一品大员下狱的权利,这是二疑——后来二姐你自露马脚不攻自破,这疑问也算是解开了,想必是你哄骗我去京城随口撒的一个不能自圆其说的谎罢了。既然你们这么煞费苦心的哄我上京,那我也勉强装作中计的样子罢!至于这三疑便是明知她就算真的为国捐躯了,你身为她的二姐,我爹爹作为她的丈人,董大人作为她的外祖父,又岂有不来看望的道理?倒是宫里的公公和那些赶着巴结的来得勤快些。如此这般,又岂有不知的道理?”
“子衿,你和昂三儿可真是一对呐!都属狐狸的是不是?害得我还内疚了好久!”
司马静装作生气的样子,鼓着大腮帮子,一双狭长的眼睛却一刻不离站在一旁的叶赫静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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