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任性之人,既然心中不乐也就不愿再和慕白同坐,冷冷扫了一眼他一眼就想起身离开,谁知却被这小修士死命地拽住衣领,耳边竟传来这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怕吗?偌大一个世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你一个人……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一无所知……要是你把我丢下了,我便又得孤零零的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要怎么活,又为什么活……”
明渊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慕白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脖颈的皮肤上,再慢慢流进衣衫之中,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以为自己把这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可以说照顾得很好,谁知他心里还藏着这样多的愁苦。他喜欢粘着自己原来并非单纯是因为把自己当作恩人,而是怕被自己丢下,而自己,也确实有将他丢下的念头……
思及此处,明渊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来,不由得伸手将人抱进怀中,摩挲着慕白的后背安抚,又满口保证自己定会将他一直一直带在身边,不离不弃,好不容易才让慕白止住了眼泪,一抬头却见两个女先正对着自己掩口而笑,一脸看好戏的暧昧,不禁也苦笑起来,想来自己也是自作自受,若不发善心救这小修士,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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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慕白只觉有一阵笛声始终萦绕耳边,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还有一双手轻柔地在自己的发间梳理,让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舒畅了不少。他勉强睁开眼,却见日已西斜,而自己正枕着明渊的腿躺在画舫上,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衣衫。
慕白连忙坐起身,不防用力过猛,一阵头疼欲裂,忍不住以手扶额呻-吟出声。
“你啊,明明不会喝酒,还要逞强,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明渊的声音自身旁传来,紧接着,温暖的手指便碰触到他的额角,在他头上按压起来,直到慕白舒服得轻哼才收了回去,转而将一杯温茶递到他唇边,服侍他喝下。
慕白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侧头见明渊只着一件里衣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热,连忙将身上的外衫递还给他,致歉道:“劳烦大哥了。”
明渊接过外衫随意披在肩头,笑道:“真是头小猪,从日上三竿睡到日暮西山,本是来湖上听琴赏景的,一下子竟全变成照料你了。”
慕白赧然:“我真是不该喝那些酒,扫了大哥的兴,可不知怎么突然就忍不住想要大醉一场。大哥之前曾说‘一切不过是一念境转’,还当真是如此。”他环视左右,却见四下无人,奇怪道:“那两位女先呢?”
明渊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你究竟会睡到几时,若大晚上的还让人家姑娘和两个大男人待在一条船上,未免毁人清誉,便中途让船靠了一次岸,叫其他人都下船去了,左右我用法术也能操控画舫,也用不上旁人。”
慕白茫然道:“可我之前似乎听见了笛声,还以为是她们二人吹奏的,想来是我听茬了。”
明渊勾唇一笑,“笛声倒是有,却不是她们吹的。”说完一抬手,手中却是多了一支竹笛。
慕白有几分不可置信,“大哥会吹笛?”
明渊不答,而是含笑将唇凑到吹孔处,轻轻送气,一缕极细极低的笛声便自其中蔓延开来,引得慕白不禁屏气凝神去听,那笛声似是通晓人心,渐渐越来越高,在最高处又飘悠悠地打两个转儿低了下来,真是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牵动着落日余晖与那轮已然露出了真容的圆月,悠扬婉转,绕梁三日,慕白不由得有些痴了。
明渊收了笛子,笑问慕白道:“可还能入耳?”
慕白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岂是能入耳?简直令人三月不知肉味了。”
明渊见他还是那副开朗模样,不由得伸手摸着他披散的头发,低声道:“这曲子算是大哥向你赔罪,若你日后心中有什么不快,尽管与大哥说,切莫捏在心里。”
慕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为何要想我赔罪?”
明渊一呆,瞬间明白慕白应是不记得醉后所吐之言,微微摇了摇头,道:“月朗星稀,清风徐来,而画舫上又只你我二人,正是闲谈,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世吗?我就讲与你听听吧。”
☆、第十七章往事
你久居山中,想来并不知道,当今的嘉陵帝是前朝大将韩飞的血脉。韩飞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机缘巧合得了前朝武帝的赏识,从一个小小的护卫一路高升,直至成为镇守南疆、独当一面的股肱之臣。
谁料人心难测,武帝一朝驾崩,尸骨未寒,他竟不念旧日恩情,趁着新王登基,立足未稳之机起兵作乱。而当时皇室人才凋零,新皇只知寻欢作乐,全未将平乱一事视为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过是下了道不痛不痒的旨意,命令临近南疆的区域集结兵力平定叛乱,连个钦差也懒得派遣。
满朝唯有华素长公主看出局势危及,苦劝兄长未果,竟自行请缨前往监军,并力挽狂澜,于两军阵前一箭射杀了韩飞,致使南疆军队不战而乱。
华素长公主本以为祸首伏诛,南疆军定会化为一团散沙,不足为惧,正预备发动总攻,将其一网打尽。谁知当夜突降大雨,山洪暴发,己方一半的人马横死当场,南疆军趁势一阵冲杀,长公主最后只能带着不到五百人的残兵勉强逃出。
其后,南疆军在韩飞嫡长子韩瑞亭的带领之下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便攻破了帝都,生擒了新王。华素长公主无力回天,只得在城破前偷偷带着小太子逃往西疆,向一直对武帝忠心不二的征西大将军寻求庇护。
征西大将军虽忠心,奈何麾下的将领各有各的打算,有人认为大势已去,不如将长公主和小太子交给韩瑞亭,以讨好新帝,也有人主张奋力一战,匡扶旧主,若平乱成功自然能封侯拜相,前程无量。
长公主深知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与这些一心图利的莽夫,她此前曾从南疆军俘虏口中得知,韩瑞亭身边有一位奇人,能够呼风唤雨、未卜先知,也正是因为得了这位奇人相助,韩瑞亭方能无往而不利。故而若是她想要一举击败韩瑞亭,夺回江山,必须先将这人除去,或是找到能与其相抗衡之人。
韩瑞亭羽翼已丰,想要暗杀他身边重臣几乎是无有可能,长公主只得退而求其次,以西北连年干旱,百姓生计艰辛为由,四下里张榜寻觅奇人异士为西北祈雨。
连砍了四五名江湖骗子后,长公主竟还真找到了个有真本事的奇人,那人看来不过三十来岁,容貌英挺,自称姓龙名战,来自博斯腾湖附近的村镇,也不见他开坛做法,不过是站在那里随手朝天招了一招,便有甘霖从天而降,神乎其技。
长公主惊喜至极,连忙将人请入府中,奉为上宾,并透漏出招揽之意,可这位能士却对她许诺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全不在意,也并不打算在西北多做逗留,竟是想要离开外出游历,不过言谈之间态度却有些暧昧不清,似乎对长公主本人兴趣更甚。
那时韩瑞亭已将帝都势力收拢整合,登基称帝,正准备御驾亲征,发兵攻打西北,将这最后的隐患除去。形势紧迫,华素长公主不得不以自己为饵,提出愿下嫁龙战为妻,以为有了这一层牵绊,这人定会倾力相助。
可她一介凡女哪里知道,这个龙战的真身竟是西海龙族,不过是在西海待得闷了出来游玩散心,路上偶然瞧了长公主一眼,被她美貌所迷,这才揭榜招雨,图谋着与她亲近,但也只是想着春宵一刻的风流快活,根本就无心介入这人世间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更不打算和个凡人成婚共度一生。见长公主有意便诱哄着占了她的身子,而长公主为着重整山河,也就半推半就地遂了他的意。
两人颠龙倒凤欢好了几日后,那龙战竟是突然消失不见了,长公主羞愤交加,誓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可此时韩瑞亭的大军已是兵临城下,只得打起精神与征西大将军一同应战。西北军苦苦支撑两月有余,最终因为内部出了叛徒而土崩瓦解,不得不开城投降,小太子和华素长公主也就落到了韩瑞亭手中。
韩瑞亭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不能留着小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徒生事端,便在回帝都的途中将他暗暗毒死,对外宣称小太子因舟车劳顿染了重病而死。华素长公主却侥幸留得性命,因为她虽与韩瑞亭有杀父之仇,但却是前朝皇室当中唯一一位适龄且未婚的公主,韩瑞亭为了安抚旧朝人员,正准备娶她为妃。
可世事难料,回到帝都后,韩瑞亭却发现长公主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权衡再三,他命御医开了堕胎的汤药,想要将这个孽种打掉,可长公主所怀的这个胎儿却顽固异常,几碗堕胎药下肚,折腾得长公主几欲殒命,他竟是安然无恙。
太医束手无策,又不敢下太重的药,唯恐危及长公主性命;韩瑞亭也束手无策,长公主已被带回帝都,自己刚刚站稳脚跟,若是让她死在这里,也就失了人心。可若是真的就这么娶了华素,等孩子生下,他既不能昭告天下自己戴了绿帽子,平白为着不知身在何处的野男人养儿子,就只能承认这是自己和前朝长公主结合所生之子。
武帝英明睿智,颇懂得如何收买人心,朝中不少大臣都还念着旧日君臣情义,这样一来,那野种就极有可能得到朝臣拥戴,最终自己甚至不得不立他为太子,这是韩瑞亭万万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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