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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厄喝道:“什么人?”黑索挥动,啪啪两响,击在圆石之上。圆石后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迅速扑向张无忌,寒光闪动,一柄短刀刺向他咽喉。这一下来的突兀之极,张无忌正与三僧酣斗,一时不防竟是躲闪不及。宋青书大骇,登时飞身上前,一掌击向那人手腕,那短刀刀刃原本已刺到张无忌喉边,被宋青书这一掌打偏,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刀尖已将他胸口衣服划破了一条大缝。宋青书暗自心惊,这一下若是出手慢了,张无忌便有开膛破胸之祸。

那人一击不中,随即远遁,张无忌喝道:“成昆恶贼,想杀人灭口么!”渡厄道:“当真是圆真么?”渡难道:“确然是他。”渡厄道:“若非他做贼心虚,何必背后伤人。”宋青书见三僧并未收手,不由大急,道:“三位前辈,那圆真出手偷袭便知这其中确有隐情,还请高抬贵手,咱们两厢罢斗罢。”

宋青书话音刚落,三位神僧对视一番,三个黑索同时撤回,张无忌也飘然落地。宋青书赶上前去,口中急道:“无忌,你没事罢。”手上在他胸前衣物破损处翻看,张无忌握住他手,微笑道:“放心,我没事。”今晚险象环生,饶是宋青书知道他神功盖世,也心忧不已,闻言依旧是担心不减。张无忌见他忧虑神色,心中一暖,在宋青书手上一捏,笑而不语。

渡厄道:“张教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老衲佩服。”张无忌当下拱手道:“三位前辈,适才成昆出手偷袭,三位便知我所言不假,还请三位前辈高抬贵手,放了我义父,明教上下必定感念在心。”渡厄道:“空闻师侄将谢居士交给我三人看管,我们自是不能轻易放人。”张无忌闻言大急,刚欲开口便听渡厄道:“不过,眼下倒是可以让你二人见上一面。”张无忌大喜之下连忙拜道:“如此甚好,多谢三位前辈。”

只见这三位神僧将手中黑索一抖,已然各自圈住一块巨石,扯动之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露了出来。张无忌当即跳了下去,宋青书不欲打扰他父子二人团聚,当下立在一边,忽听得渡难道:“小子,你那轻功我认得,是你们武当的看家本事‘梯云纵’。可是你使的剑法又是什么路数,竟能荡开我黑索上所注劲力,更是将这劲力尽数作用在我的黑索之上?”宋青书拱手道:“大师好眼力,认得晚辈所使轻功,晚辈这剑法是太师父张三丰张真人不久前新创的,不怪大师不识。”

却听渡厄嘿嘿一声,道:“张三丰,我就知道他是个能人,果不其然。”宋青书也不知道渡厄此言何意,只道:“多谢前辈夸奖。”渡厄道:“他师父觉远大师是我三人师叔祖,算起来他也算是我三人的长辈了,似他这等不出世的奇才也出自我少林,嘿嘿。”

武当与少林实有渊源,张三丰原本是少林弟子,不料被少林寺驱逐,遂自立门户,这才有了武当。张三丰乃是一个奇人,带领武当在短短几十年间声名鹊起,竟是骎骎然有凌驾少林之势。张三丰长寿,现下乃是武林中辈分最高之人,当年为了张无忌身上寒毒,放下身段,亲身上门求借九阳真经却被拒之门外。是以武当与少林的关系当真是微妙复杂。

宋青书听渡厄言下抬高少林,轻慢武当,心中不喜,他虽然武功不及三僧,但也不肯如此轻易的堕了武当威名,当下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我太师父曾得贵寺觉远大师点拨一二,然而想是与少林缘分尚浅,没学得什么少林绝技,算不得出身少林。”渡难一听,嘿嘿一笑道:“你这少年骨头倒是硬。”宋青书拱手道:“晚辈不敢”。

忽听得地下传来张无忌声音,道:“青书,你下来。”宋青书依言纵身跃入地牢,噗的一声,水花溅起。原来几个时辰的倾盆大雨,地牢中已然积水颇深。张无忌见他下来,拉着他手走到谢逊跟前跪下,道:“义父,这便是我大师伯独子,宋青书。”复又转头对宋青书道:“青书,你给我义父叩个头罢。”宋青书不明所以,脸上一片茫然神色,张无忌笑道:“青书,我已将咱们之间的事情禀明义父,他老人家让你来给他磕个头。”

宋青书登时呆了,僵硬着身子跟着张无忌行了一个大礼。礼毕,谢逊道:“这位宋家的小伙子,我方才听你跟三位神僧谈话间,举止进退有度,颇有乃父之风啊。你能跟渡难神僧缠斗许久,武功也不错,张真人好福气,徒子徒孙能人辈出啊!我这无忌孩儿武功虽高,可是性子绵软,又太过仁善厚道,今后你要好好照顾他,莫要让他被奸邪小人骗了去。”宋青书闻言便道:“前辈放心。”心中奇怪,怎的这谢逊对他们两人之事毫无反对之意?男子相恋在当时虽非闻所未闻,却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这谢逊便是为人再放荡不羁,也不改如此不以为意。转头看向张无忌,只见他脸上只有喜意,并无半分害怕犹豫神色,心中更是疑惑。

他哪里知道,这谢逊最是溺爱张无忌,当年在那冰火岛之上,除了强逼张无忌记下各种武功口诀之外,对他的纵容只怕比张翠山夫妇更甚,更何况他身为魔教法王,对世俗礼教更是不屑一顾,当年殷素素苦恋张翠山,若不是因着谢逊之故,只怕他二人之间正邪成见颇深,那一段美满姻缘便只能化作空谈。这谢逊初闻宋张二人之事大是惊异,心中却也有几分得意,只道是:无忌青出于蓝,不但抛弃门户之见,便是连男女之别都抛诸脑后。无忌一生优柔寡断,没想到这一朝有了自己的主见,便是如此惊世骇俗,不愧是我谢逊的孩子。

张无忌满心欢喜地看着宋青书,只觉得人生圆满竟便是在此刻,任他严风疾雨加诸己身,却是说不出的痛快。他道:“青书,你磕了这头,便不能反悔。”宋青书笑道:“我何曾有过悔意?你可莫要在义父面前说我的不是。”张无忌喜道:“不敢不敢。”转头对谢逊道:“义父,你当真不与我出去么?”谢逊道:“你义父受的那些冤屈,你刚刚已然向三位神僧禀明,我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却须由我自己身受报应。”张无忌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当下只得站在原地。

宋青书见他神情转喜为悲,心中不忍,出言安慰道:“无忌,少林既已广发英雄帖,属意要借这一场盛会扬刀立威,你只需届时带领杨左使等一干明教好手再来斗过,若是胜了,义父自然只能跟你走。义父心意已决,你便是在此枯等,也是无益。”张无忌这才道:“义父,那孩儿走了。”谢逊点点头,抚摸他的头发,道:“你不必再来救我,我是决意不走的了。好孩子,盼你事事逢凶化吉,不负你爹娘和我的期望。”张无忌复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带着宋青书跃出地牢。

那渡厄见张、宋二人上来,道:“今日之事,涉关本派千百年的荣辱,老衲断不能让张教主携谢居士而去,还望张教主见谅。”张无忌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渡厄又道:“老衲丧眼之仇,今日便算揭过了。张教主要救谢居士,可请随时驾临,只须破了老衲师兄弟三人的‘金刚伏魔圈’,立时可陪狮王同去。张教主可约帮手,车轮战也好,一拥而上也好,我师兄弟只是三人应战。于张教主再度驾临之前,老衲三人自当维护谢居士周全,却不容圆真辱他一言半语、伤他一毫一发。”

张无忌心中有气,躬身一拜,也不多言,身形晃动,已自出了三株松树围成的圈子,向少林寺三僧一举手,展开轻功,倏忽不见,但听他清啸之声,片刻已在里许之外。宋青书还未反应过来,身边已不见了那人身影,心中暗道:这无忌心中有气,失了礼数。他只得向三僧歉声道:“还请前辈莫怪,晚辈告辞。”这才提气去追。

哪知张无忌见形迹已露,索性显露一手好功夫,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宋青书一时之间竟是追赶不上。所幸张无忌口中清啸不断,啸声更是越来越响,宋青书直奔了数里,张无忌才停了下来。

宋青书追上他道:“张大教主轻功盖世,在下佩服,可是你也不必如此,我武功低微,追你不上。”张无忌歉声道:“青书,我一时忘了,并非有意炫耀。”宋青书摆摆手,道:“现下你作何打算?”张无忌道:“只得先回到客栈,取了你的佩剑,将消息传给杨左使,等我教大队人马来了再做打算。”宋青书道:“合该如此。”

☆、再入少林寺

两人当下提气,奔至客栈。唤店小二来打了几桶热水,好好清洁了一下。宋青书爱洁,这许多日可把他憋坏了,当下坐在木桶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热气蒸腾之下让他全身舒畅不已,正自闭目养神,忽然一双手按在他双肩之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无忌。张无忌道:“青书,这几日间辛苦你了,我帮你揉揉。”宋青书笑道:“张教主得蝶谷医仙胡青牛真传,这推拿功夫想必也不差,便让我好生感受一番。”当下趴在木桶沿儿上,背朝着张无忌。

张无忌倒也不含糊,上手推拿,口中道:“青书,你怎么生的这样白。”一会又道:“青书,你怎的皮肉生的这样软。”一会又道:“青书,你这伤是如何来的。”如此这般,竟是絮叨个没完。宋青书起先不予理会,后来却是无法再忍,当下转了身怒道:“你只管推拿便是,哪里来的这些话。”

张无忌“咦”的一声,只见宋青书颈间挂着一物,仔细看去,原来是那日张无忌在卢龙送他的那枚玉佩。那玉佩上并无什么雕花,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圆环,胜在成色极好。宋青书将玉佩取下,用绳子穿了中间的小孔,挂在脖子上。那玉本是羊脂白玉,可是衬在宋青书肤色上竟是不显,是以张无忌直至今日才发现。

宋青书见张无忌眼睛盯着自己胸前,低头一看,原是那枚玉佩。张无忌道:“这玉佩……”宋青书原先还欲与他打闹,这是却也温言道:“我辈武人,这些配饰原是能省则省,我也怕万一与人动起手来将这玉打碎了,便贴身戴着,你常说我待你的好你感念在心,你送我的东西我自然也是看重。”

张无忌笑道:“你收了我的东西,那便是我张家的人啦。”宋青书道:“你先收了我的东西,那岂不是早早便是我宋青书的人了?”张无忌一顿,原本想问:我何曾收你什么东西。蓦地想起一事,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宋青书惊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想你竟还留着。”张无忌摸着那瓶,道:“原也不是特意留这许久,只是那时我心中思绪万千,苦苦隐瞒身份,无法与你们相认。恰好得了这药,便留着,日日拿着睹物思人,也好慰我思亲之意。这日复一日的,后来竟是离不了了。”

宋青书默然,心中感叹,无忌重情重义,竟是连这小小一个瓷瓶都留存许久。张无忌道:“那时候我便觉得你为人慷慨仗义,心中十分仰慕。”宋青书笑道:“原来你对我早已情根深种,想是蓄谋已久罢。”张无忌面上一阵羞窘,道:“想来天意如此。”宋青书点头打趣道:“你早早的就收了我的礼,天意叫你是我宋青书的人。”张无忌却脸一扬,揶揄道:“你这礼也忒薄了点,想让我进你家门,是断断不够的,我这礼却是贵重一些,合该是你入我张家。”宋青书笑道:“礼轻情意重,你该省得。”张无忌道:“如此说来,那便是你在送这三黄宝蜡丸给我之时,便已对我有意,情根深种之人想必是你罢。”

宋青书奇道:“不得了,跟着我这些日子,竟是连嘴皮子都利索起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张无忌哈哈笑道:“先生教的好,只怕日后少不得要在这唇舌之上讨讨先生的便宜,还请先生多多包涵。”宋青书一抬手,扬起一道水花,将张无忌拉的俯下身来,道:“既如此,那为师当抢占先机。”说着便将张无忌拉到跟前,在他唇上一吻。他本欲浅尝辄止,哪知唇齿相依间自有一番滋味,竟是有些把持不住,良久才分开。

张无忌面皮泛红,转身去里间找来浴巾,将宋青书从木桶里拉了起来,道:“泡的差不多了,你也莫要贪图一时舒服,免得着凉。”说罢将手里浴巾递给宋青书,自己去床上躺着。宋青书收拾一番自去躺下,却见张无忌睁着眼睛在那里,笑道:“我原以为你已然睡下了。”张无忌转过头,直视宋青书道:“我心里惦记着义父,睡不着。”宋青书道:“你也不必如此,有几位神僧看护,义父虽然不得自由,却是实实在在身处一个世间最安全之所。”张无忌叹气道:“是我没用,将义父从冰火岛上接回来,却不能护他周全。三位神僧武功之高,虽不如太师父那般深不可测,却也是登峰造极,我便是邀了杨左使、范右使等明教一干好手,也是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万一,万一我胜不了,救不了义父,我……”宋青书想到今日,以张无忌神功依旧险些丧命,不由得暗自心惊,伸手圈住他道:“今日险象环生,当真是叫我吓得不轻。”张无忌原本为着谢逊的事烦心,不意听见宋青书这话,只觉得他言语之间忧心之意甚重,心道:今日却是九死一生之局,不怪青书要担心。当下凑在宋青书身侧温言安慰道:“我自幼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数不清的死里逃生,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挺过了那许多次,还在乎这一回么。”宋青书失笑,道:“哪有人这般安慰人的,这番话说着倒是让人更加揪心。”说着在他腰间拍了一下,又道:“有道是一力降十会,我空有智计,然则武功毕竟不如你,在你与那等高手对战之时却无甚大益处,只得从旁襄助一二。”宋青书有过目不忘之才,实则心怀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两套武功秘籍,不过他打定主意潜心钻研武当本派武艺,是以空有宝山而不自用,现下却是有些后悔了,若是他早早学了这两门功夫,以他和张无忌两人联手,定能战胜三位神僧,救得谢逊出来。张无忌道:“你得太师父亲授太极功,拳法剑法上都有极深的造诣,怎的在此时妄自菲薄起来,你以太极剑法与渡难神僧对战之时虽无法取胜,可我从旁观你二人之战也未曾见你轻易败下阵来,这番功力想必与二师伯不相上下了罢。”宋青书解释道:“我那是借了功法之利,若是真论起内劲,我与你相去甚远,不过若是不论内力,只论招式,你虽早我一步习得太极剑法,却也只能是我手下败将。”说道最后一句,一双眼睛已然带着七分笑意。张无忌被他一言激起好胜心,道:“既然如此,择日必当讨教宋师兄高招了。”宋青书却道:“你要比也不是不可,不过咱们得有点赌注,不然我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大兴味,自然不会使出全力。”张无忌道:“言之有理,不过你且要以什么为赌注?”宋青书道:“这个日后自有揭晓,你现在便要问来,是怕自己输不起么?”张无忌笑道:“你不必以言语相激,咱们俩便是如师兄弟一般比武切磋,我又有什么好怯战的,你对我如何,我心中自然知晓,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哪有什么输不起一说。”宋青书大笑出声,道:“你倒是爽快,我喜欢。”

次日张无忌便发出消息,原本以为要等上数日才能等到杨左使等人,却不想只隔日便到了。说来也巧,原来明教群豪得悉谢逊下落后,商议之下,均觉如等到端阳节天下英雄群聚少林之时再来讨人,就得与举世群雄为敌,眼下既无法禀明教主,只得权宜为计,与端阳节前十日由杨逍、范遥率领,尽集教中高手,来少林寺要人。张无忌大喜之下,将他混入少林寺,与渡厄等人动手之事简略说了。张无忌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便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本教以堂堂之师,向少林方丈要人,最好别伤了和气。若是万不得已动起手来,咱们第一是救谢法王,第二是捉拿成昆,此外不可滥杀无辜。”众人齐声应诺。

宋青书对青翼蝠王道:“韦前辈轻功举世无双,现下却有一件事,便要落在你身上。”宋青书几次三番相救张无忌,是以明教上下对他自有一份敬重。韦一笑闻言便道:“不知宋少侠有何吩咐?”宋青书道:“我记得原先无忌说过,赵姑娘曾经在少林罗汉堂十八尊罗汉像中的十六尊背后刻过什么‘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今晚还要辛苦前辈跑这一趟,将这几个字悄悄抹去。”韦一笑“哎呀”一声道:“多亏了宋少侠,若是你今日不提,明日咱们上山,只怕要被那起子秃驴责问,不过这不是本教所为,乃是有人蓄意栽赃啊。”宋青书笑道:“无忌是我五叔的儿子,断然不会说出再灭武当这话,少林派想必心中清楚,不过我们此番上门要人,他们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推诿,这几个字刚好被他们拿来做借口,还是尽早除了的好。况且这几个字是赵敏所刻,赵姑娘与你们教主关系匪浅,谁人不知,他们找不到赵敏算账,自然是要把这事算在无忌头上的。”韦一笑道:“啊呀呀,若不是有宋少侠,险些坏了大事。在下这就去办。”宋青书拱手道:“辛苦蝠王。”韦一笑领命而去,心道:这营救谢法王原不干宋青书的事,可他却这般筹谋,看来,这宋少侠与教主当真是手足情深呐。

到了第二日,号角吹动,明教群豪列队上山。少林寺中早已接到明教的拜帖,空智禅师率领僧众在山亭中迎候,张无忌抱拳道:“敝教有事向贵派奉恳,专诚上山拜见方丈神僧。”空智点了点头,道:“请!”引着众人走向山门。空闻方丈率领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戒律院各处首座高僧。在山门外迎接,请群豪到大雄宝殿分宾主坐下,小沙弥奉上清茶。张无忌前日显露一手好功夫,不过两日又去而复返,在座各人心思通透,张无忌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当下将自己此行目的明白说了。

空闻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本,戒嗔戒杀,原本不该跟谢法王为难。不过老衲师兄空见命丧谢施主之手。张教主是一教之主,也当明白武林中的规矩。”张无忌道:“此中另有缘故,可也怪不得谢法王。”于是将空见甘愿受拳以化解武林中一场大冤孽的经过说了。他见圆真不在殿上,便道:“请圆真大师出来,当面对质,分辨是非。”那空智听信圆真之言只道是明教与朝廷勾结,对张无忌所言并不相信,说道:“然则我师弟空性之死,张教主却又如何解释?你与汝阳王郡主勾连,来到我少林寺,在我罗汉堂十六尊罗汉像的背上刻上了十六个大字,‘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好威风,好煞气!”张无忌口才不佳,有想到这是赵敏胡闹,内心有愧,不禁无言可答。

杨逍却道:“空智大师的话,可让我们不懂了。敝教张教主是武当弟子张五侠的公子,江湖上尽人皆知,更何况我教主与武当三代首徒宋青书少侠手足情深,宋少侠此番更是陪同教主一齐上山,可见我明教与武当实则是关系亲厚,怎会说什么‘再灭武当’?方丈大师与空智大师乃有德高僧,岂能于其中这小小道理也不明白?在下相信绝无其事。”这几句话振振有辞,立时令空智为之语塞。空闻道:“各位空言争论,于事无益,请随老衲前赴罗汉堂,真相便当场揭穿。”

杨逍等人早有准备,当下便道:“如此甚好。”知客僧在前领路,一行人向罗汉堂而来。空闻向罗汉像拜过,吩咐六名弟子恭移法身,将那第一尊罗汉像转了过来。谁知那罗汉像背上坦平,涂上金漆,原来那个大大的“先”字早已没半点痕迹。这一来,空闻、空智等自是大吃一惊。明教众人心中暗自称幸,多得宋青书反应快。心中对宋青书更是多有三分敬意。空闻、空智等人料定了是明教暗中做了手脚,然则明教此举到底是向本寺补过致歉,各人心中存着的气恼不由得消解了三分,而对众魔头神出鬼没的手段却又有三分佩服,三分惊惧。

空闻道:“阿弥陀佛,罗汉像既已完好如初,此事不必再提。张教主原本已与我三位师叔订下约会,只须张教主破得我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任凭将谢施主带走,既然大家有言在先,张教主,这便请罢。”空智举手道:“请!”领着群豪走向寺后。

☆、锋芒初露时

明教洪水旗下教众在掌旗使唐洋率领之下,列阵步在山峰脚边,声势甚壮。空闻等人视若无睹,径行上峰。空闻、空智合十走向松树之旁,躬身禀报。渡厄道:“阳顶天的仇怨已于日前化解,罗汉像的事今日也揭过了,好得很,好得很。张教主,你们几人上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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