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谨束手无策,只得唤来木莲。侍女走来揭开被褥,露出了那双枯木般的腿。风临未穿亵裤,只在大腿上系着两根带子,用以固定尿布。尿布厚重,更衬得双腿细瘦可怜。
木莲解开尿布,取来溺器,将鹤嘴对着风临那物,一手在他小腹上轻轻按揉,口中发出嘘声。风临瑟瑟发抖着,挣扎良久不得出。澹台谨在一旁看着那具半死的身体,逼迫自己不去回想当年潇洒俊美的七王,心中却已是绞痛难耐。
这是他父亲造的孽,可他又何尝能撇清罪名。
风临终于汩汩而出,却因为力竭,又断续了片刻才漏尽。木莲端来热水,用巾帕替他仔细擦洗,换上新的尿布,这才退下。
澹台谨负手在室内转了一圈,站在书柜前停伫了许久。
他回到榻旁,探了探风临的额头,仍是低热。他转而握住风临枯瘦的手,小声道:“小叔,你会原谅我吗?”
风临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是精神不济,迷糊中听见他的问题,疑惑地望向他:“原……谅……?”
“父皇多疑,我为了保命,只能装聋作哑。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样对你……”澹台谨眼眶一红,“可如果我当时就知道,也无法为你做什么。你受苦了,小叔。”
风临几不可见地笑了笑,蜷曲的手指动了动,似是想要回握他:“傻……傻……孩子……”
澹台谨心中一热,似有滚烫的气血翻涌,冲动道:“跟我回宫吧?这里还是太破旧了,严冬时难以御寒。宫里人多,我也能近身照顾你。”
风临愣怔道:“不……必……”
澹台谨早知他会拒绝,热切道:“我听人说,小叔才德无双。你那些藏书,似乎经常翻动,想必心中尚有许多未完成的抱负。我无法替父皇赎罪,但至少能为你实现一二。如今朝风迂腐,臣子不思国事,只顾摆弄权术。我尚且年少,有很多地方需人提点。小叔难道不想看见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震住了风临。他愣了许久,露出一丝苦笑:“我……这样……”
澹台谨慢慢拉开他蜷曲的手指,与他掌心相贴,郑重道:“只要你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四
风临最终点了头。
澹台谨大喜,生怕他改变主意,当即着人备车,将七王爷的随身用物挪入寝宫。王府登时一片混乱,侍女匆匆赶来,替风临穿上亵衣亵裤,又披上厚厚的狐绒大衣——风临缠绵病榻,所有衣物自从被澹台谨赐进王府,还从未上过身。他双足内扣,无法穿鞋袜,只能系上暖和的袜套。
风临被人抱着一番更衣,即使尽量小心轻缓,仍是难以避免地晃动了数次,直晃得头晕目眩,连翻白眼,口中涎水失控地淌下,双腿打着颤,下【关键词】身亦是一片湿热。澹台谨见他如此荏弱,几乎弱不胜衣,愈发觉得心疼。
风临被裹得严严实实,澹台谨犹不放心,索性扯过被褥将他卷起,这才慢慢地横抱起他,走出府门,一起坐进了车辇中。又怕风临经受颠簸,命人缓速行驶,同时将他护在怀里悉心按摩着。
风临渐渐放松下来,昏睡了过去。澹台谨将车帘撩起一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下雪了。
皇帝将七王爷亲自抱进了寝宫中。
这个消息如瘟疫般迅速地蔓延,短短一日便传遍了朝野上下。群臣惊疑不定,变着法子来打听。澹台谨面无表情,语气严肃:“七王爷是先帝爱弟,手足之情甚笃,如今先帝已逝,朕视之如父,侍奉榻前,为其养老送终,岂非天经地义?”
哪里来的手足之情甚笃?!
可皇帝带头睁眼说瞎话,竟也没人敢反驳。
无人能猜到皇帝的用意——众所周知,那七王爷如今只是个苟延残喘的瘫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对皇帝根本构不成威胁,却也无甚用处。迷惑的众人只能接受澹台谨的说法,真当他失去父亲过于悲痛,以至于必须找个寄托来孝敬一下了。
澹台谨也确实无微不至地孝敬着这位皇叔。
自从澹台风临搬入内宫,室内便处处燃着地龙与暖炉,温暖如春。侍女的数量比以往增加了一倍,风临洗漱吃喝时时有人看护着,此外还有太医每日进出,为其施针按摩。到了夜间,皇帝与之同榻共枕,亲自伺候他翻身。
许是这样的照顾终于起了效果,又或者是上天有感于澹台谨的诚心,风临拖沓连月的风寒终于痊愈了。只是身子愈发衰弱,精神也恹恹无力,有时听侍女读书到一半,便会昏睡过去。
他这般状态,澹台谨也不忍劳动他耗费精力,充当帝师了。
这日澹台谨下了朝,径直往寝宫走去。风临前几日受了感染,有些尿血,他十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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