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微微弯起,柳轻竹靠著身後温暖的身体,笑道:“小侯爷可是连那宫阙里的荣华富贵也一同抛却了?”
楚殊暇摇摇扇子,歪著头道:“唉,先生这是明知故问了。小王生来便注定享受不得那累世富贵的,想来,先生很多年前也没预测到有一天会和我哥有那麽段故事,世代更替,白云苍狗,人生不过浮云一场,若不能痛快活一次,岂不是吃了大亏。”
柳轻竹抿唇微笑,淡道:“小侯爷看的通透,听竹拜服。”
赵措用手臂圈著身前人的腰侧,道:“今年入暑,我们就可以回封都。”
“是啊,该回去了。“楚殊暇闭了一下眼睛,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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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戏梦
有谁说过,人生戏,戏人生,犹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荒唐。
细想想,告诉他这句话的人好像是一个叫女侬的老花魁。
如果一个人的人生曾被分割成很多部分的话,其中的细枝末节是不会记太清楚的。只记得那一年的宁国靡都,有一名十四岁的男倌,在秦楼楚馆的圈子里只出现了短短七日,但那七日,却让他才名豔名冠绝整个靡都,人们喜欢叫他青净,女侬说,蓝极则青是妖,妖极致纯曰净。
红绸暖阁,人流鼎沸,琴筝鼓瑟,重重帷幕里站著一人,黑衣迤逦,广袖款腰,一抬脚,却是手执羽扇,唇咬银杯,於秦楼楚馆处跳起了一曲神宫祭舞。宁国以神权治国,为万民信仰,神庙祭舞只能被历任大祭司跳,何其神圣,何其正气浩然。
明明举手投足都是相同的动作,青净却翩然是另外一种味道。华目若隐若现,长眉冷诮似勾,如同神妓魔考,佛前曼陀罗,在极致的干净,极致的纯洁中生发出了一种妖异。
有人为青净一掷千金只求片刻温存,亦有酸腐秀才放弃功名,整日蹲守在戏台前,看著那一出出荒唐不堪的人生戏。但青净每日只跳一次舞,只陪一杯酒,七天以後,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消失了,静安侯府却多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客。
只不过是有一个王孙贵族,无意中听说了一名幼时同窗沦落了风尘,随口发句话,甚至连面都没露过,就把人折腾进自己府里,他没想过要救谁,他不过是想做一次救世主,改变一个小人物的命运而已。
只不过是有一个王孙贵族,无意中在午後的花园里见到了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年险些被强暴,自己想当这个第一次尝鲜的人,於是又发了一句话,为了私欲,再次改变一个小人物的命运而已。
当有一天,小人物变成了大人物,以一种无比傲然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才霍然想起,喔,我多麽的伟大啊,你看,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啊。
他总觉得,小人物没有爱情,只有盲目的感动。谁给了他哪怕一丁点温暖和甜头,他都可以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但是他并没想到,小人物本来也不想成为一个大人物,有一天,他感到倦然了,也就离开了。
并没一个人是可以永远被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一灯如豆,红油一滴滴的滴下来,然後被冻成烛蜡,带著一种温温软软的烂红色凝结在烛台一角。灯旁坐著一人,衣袖掉到了肘部,一只手撑著头昏睡,额头上涔涔冒汗,忽然像是受了惊吓,猛地睁开眼睛,肩膀哆嗦了一下,喘著粗气,直到慢慢恢复平顺的呼吸,眼神还没有回焦。
赵措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情景,有点心疼,眉目微沈,“轻竹?”
“你回来了。”他抬起头,睁了两回眼睛,才迷迷糊糊的起身,道:“你吃饭吗?”
赵措看了他半天,叹口气塞好帐子,反问道:“安顿将士,耗时不短。不是让你先休息麽,在外头等著做什麽。”
柳轻竹笑笑,觉得这男人穿一身黑甲实在是英俊的煞人,於是歪著头道:“等你回来一起睡不好麽?”
“……”这话实在是,不想歪都困难。赵措哑口无言了半天,走过去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嘴巴对嘴巴亲了一通,才低声道:“轻竹,有一件事,我需向你问清楚。”
长眉微挑,柳轻竹抬起手,帮赵措除下身上战甲,脉脉温情,似漫不经心的道:“你想问我跟周痕交换了什麽条件吗?”
“其实……也没什麽。”他站起身,把沈重的黑甲挂在墙上,又拿出轻便舒服的玄色外袍,给男人披上,淡淡道:“他只是想让我帮他夺江山,顺带一辈子留在身边解闷而已。”
赵措抬手,止了他的动作,把人抱进怀里,元功透背而过,让柳轻竹多年冰寒的身躯温暖如火,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柳轻竹舒服的叹息一声,靠著他的肩头问,“你不在意?”
“我在意。”他老老实实的承认,语气沈然,淡漠,“但你说过,听竹先生从来不是归谁所有,周痕想让你自囚,是犯了大错。”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青衣先生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柔声道:“以严辜的性子,他必定已暗中授意霍至渝,不得再让严展情返回靡都,但霍至渝此人不善官场太极,并不能领会圣谕含义,他又看不惯严展情当初靠我上位,眼不见心不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派他顾守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蜂巢之地,你今日大闹此地,是不是……把他杀了?”
手臂僵了一下,赵措放开他,眼神淡淡的垂下来,道:“是。”
“怪不得……能梦见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柳轻竹没有多余的表情,或悲痛或愉悦,都没有。他只是眼珠里漫上一层茫然,弯著眉,柔声道:“我过几日会去一趟封都,你也该忙起来了,又不需要我帮。今晚给你跳一支舞,为你提前庆祝凯旋而归。想不想看看宁国传说中的剑山府君神庙祭舞?”
赵措想到楚王宫里那堆还没解决完的烂账,皱了皱眉道:“你去封都有何要事?”
“唉……赵大将军明知故问。”他笑眯眯的转身,长袖一舒,慢悠悠的说:“你也知道周痕心术不正,听竹先生又是睚眦必报、背信弃义之人,此一去当然是提前布局,让那小子以後别那麽猖獗。”
“当日你大闹楚王宫,王叔震怒,举国通缉,若非边疆战事紧急,他也不会要我时隔多年,再次出山领兵,甚至这一次是誓吞宁国,决不罢休。你单枪匹马一人不够安全,还是……”
“唉……赵大将军担心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他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拽过赵措的衣领,温温软软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掀起半片唇角,膝盖磨人的往上移,逗弄的男人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方才开口道:“在这个世上,越大的利益往往就要用越大的风险去交换。打交道也是一样的,纵横之术,本就是豪赌,承平,即便一只脚踏进地狱,有人在等我,柳轻竹也定会跋涉来见,你分明……了解的。”
声音渐小,都埋没进彼此的唇齿间,赵措心不在焉的陪他吻了一会,仍是放心不下,硬把他推远些,沈声道:“我派人跟著你,遇到危险也好照应。”
三番两次投怀送抱都被这不解风情的逼推得老远,柳轻竹已经自诩脸皮厚度犹如城墙拐弯,仍是被气的够呛,没有什麽好脸色,故态重萌,撒开手往屋里一站,冷著嗓子道:“我都而立之年了,什麽风浪没见过。你是不是要我脱光了躺床上才想起来,喔,这个人又要走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回来,要趁机会亲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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