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如胶似漆好了一阵,突然就冷了。
小孩子间的事情,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尹夫人知道后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哦”,吩咐说若李不自己喜欢便还是上学,不喜欢不去也无妨。
李不别没再也没跟着尹少爷去私塾念书。夫子教了他一阵子,竟还有些舍不得,板着脸问了尹千福,尹千福偏开头眼睛落在一旁,回道:“他不好,便不要他陪本少爷念书了。”
夫子甚是可惜,看着膏粱子弟的尹少爷满脸深恶痛绝。
岳林玉居然也拦住了尹千福,笑吟吟道:“尹少爷。”
尹千福像是被点了穴,不由自主就张嘴嘿嘿笑了笑,笑完才觉得有点傻,赶紧闭嘴,抬头挺胸道:“岳少爷。”
难得和岳林玉搭上话,还是岳林玉自己来找他,找他说话!
却是问李不的,岳林玉道:“此前随尹少爷读书的李公子,怎么近日没看见了?”
说是与李不约好了的,哪知第二日便没看见人了。
尹千福有点无精打采,敷衍道:“他不来了。”
岳林玉眼波流转,神色遗憾,道:“那可真真可惜了。”
真真可惜?可惜什么呢?
尹千福模模糊糊想着,不晓得岳林玉这般的人,找李不会有什么事情呢?居然还用上了可惜两个字。
他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岳林玉问完李不后,居然柔声问道:“听说尹少爷家里有一处百花园,繁花烂漫,盛景如春?”
语气温和可亲,眼中含笑,尹千福稀里糊涂便接了一句:“你要来看看么?”
岳林玉居然也点头答应了。
到了约好那一日,岳林玉与一干同窗都来了。尹夫人亲自出面张罗,尹家摆足了排场,给足了面子。岳林玉又是个八面玲珑的,大家都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他待尹家小少爷亲近和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敷衍了许多。
那一日一干半大不小的少年们玩得极其尽兴,尹千福自觉面上有光,尤其是岳林玉连胜夸赞了许多,又私下与他说了许多话。
如此便就交了朋友。
有岳林玉领着,连那一干同窗,都来往频繁了许多。因岳林玉明里暗里护着,那些人也不再会故意作弄尹少爷,更没有那些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嘴脸。
尹少爷多了一大群玩伴,其中尤其还有一个岳林玉,竟连私塾都不厌恶了,日日都早早闹着要出门。
尹夫人知道那都是清贵门第出生的子弟,不是粗鄙人家三教九流的货色,自然欢喜。府里也都说果然少爷日益长进了,晓得要读书习字,来往的也都是正经公子少爷们。
尹千福也真的是一日日长着,年底时候嗓子那里长出了一枚小小的核桃,声音也变得粗哑,闹得尹少爷那阵子都不爱说话。到了第二年春,突然嚷着说胸前长了两个小肿块,是害了病。吓得阖府不宁,等闹明白了,便是尹夫人也笑得喘不过气。
尹千福还不大明白,只知道闹了笑话,一甩脸子便出门了。还是找他的岳大哥。
岳林玉向来稳重,也经不住,半口茶喷在盏中。他忍着笑擦了嘴角,冲越发珠圆玉润的尹千福摇头道:“这是千福你要长大了。”
有些话是岳公子说不出来的,只能安抚尹千福道:“放心,你家里自然会安排了,叫你明白这些的。”
果然,尹夫人与几名妾室商议了,尹千福也大了,自然是要准备着,于是特意选了两名温柔美丽懂事稳重的婢女,放在尹千福房中。
尹千福没明白用意,也未放在心上,依旧混混沌沌过着日子。
也能常常看到李不,然而他是已经与李不绝交了的,古人若是不做朋友了,那要隔袍子隔席子从此再不见面不说话的,于是尹千福也昂着脖子,不跟李不说话。李不也不会搭理他,只是偶尔会远远盯着尹千福,眼神黑幽幽的。
兴旺怂恿了几次,要尹千福收拾那个惹人厌的黑木炭,尹千福冷冷哼一声,大声道:“本少爷不稀得与狗奴才计较!”
然而再不理会,也难免会看见一两眼。李不就像是厨房大娘说的“见风长”,就是说她老家的孩子,到了时候,那是见了风就长,几错眼就拔高了一大截。
李不便是如此,隔了些时候看见他,便觉得他好似高了些。等到第二年春的时候,尹千福已经高不过他了。
尹少爷私下问了,李不是吃了什么,所以才长得这般高。然而打听到的还是如从前一般,不大爱吃饭菜,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
尹千福想起那些硬邦邦干巴巴的肉干,也叫人弄了些来,可惜竟寻不到那般难吃的,拿其它肉干抵了,吃了一段时候也不见奇效。
莫非真是风催着的?
尹少爷心中不自在,偶尔听见说,上月新做的春衣,李不便穿小了,要再做。他回去叫小厮给自己量了,发觉自己也高了一小寸,于是也闹着说衣裳穿不了,要重做。
新衣裳做好了,其实也差不多,然而尹少爷觉得痛快了些,自然无人说什么,反倒都夸少爷果然是长得快,日渐高壮了。
尹千福看着铜镜里的身影,喜滋滋觉得自己果然高了许多,却听到谁提了句,说李不的衣裳白重做了,过两日便要走了。
尹少爷没忍住,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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