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先生，抱歉啊。吾一不小心便捅进去了。”正中心口，徐尽用暗如墨色的眼眸看着杀手，低声陈述。
杀手回过头，幽幽的目光沉静无声，只是落在徐尽脸上，淡淡的描摹着那个熟悉的轮廓。
风在那一刻是静止的，杀手的眼中情绪莫名，没有诧异惊慌，没有不可置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徐尽沾血的手。
“不过这把刀”徐尽松开那匕首，也避开杀手的触碰，后退了一步，眨着眼睛抬头看着杀手道，“这把无妨，还是还给你好了。”
杀手伸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眼中有不明显的自嘲，静静地站在原地，触碰那把沾了自己心头血的匕首，低头听着徐尽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杀手先生，很疼的。匕首划破皮肤，挑破心脉，等血流出来的时候，其实很疼。你知道么？”
“嗯。”
“骨头折断的时候也很疼。”
“嗯。”
“碎络丹的时候也很疼。”
“嗯。”
“千刀片肉的时候也疼....”
“嗯。”徐尽每说一句，杀手都会轻轻的回应，然后面无表情，不辩解，也不反驳。
“黑毛死的时候，也很疼。”
“...嗯。”
“就在刚刚，也疼了。”
“...”杀手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就算是有再多的初衷，他也已经输了。
“小生觉悟还不够，怕是担当不起你的无妨。所以，如今一并奉还好了。”徐尽目视杀手，语气淡淡的，谈不上冷漠，也说不上温柔。只是给人一种近在眼前却难以碰触的疏离。
小蛇将这把匕首带到眼前时，吾就知道，这东西迟早要还回去，没想到会这么快。
杀手先生，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源于无知。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那种痛苦，所以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下手。施予对方身上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单纯的以为伤痛愈合后，有机会回到最初无害之时，无碍无妨。
随心而动，随性而为。没有世间加之于上的善恶是非黑白曲直，就可以在残忍的收割性命之后，做到没有丝毫负罪感，冷面冷心，百无禁忌。
这样的人，本不需要救赎，也不必改变。
沉寂黑暗便好。
小蛇顺着徐尽手臂，攀爬到肩膀，本来想居高临下狐假虎威狠狠羞辱一下那个受伤男人的，可是却猛地对上了另一双探究的目光。
一双温润含笑的目光。
危险的气息在全身炸开，所有包裹身体的鳞片都触电般颤抖一遍，然后紧紧缩起。小蛇僵硬一刻，嗖地向下钻回徐尽衣领，止不住地全身微抖，凉意透骨。
那双眼里是藏着杀气的。
一种像要撕碎所有潜在威胁的杀气，与深藏着的偏执扭曲的寒冷。
就算被掩饰在表象当中，可是隐隐透露出的独占信息还是慑人心魂。
真的...是威胁....
徐源上前，牵起徐尽的手，擦拭掉之上的血迹，让徐尽的目光转向自己，清浅笑着。“阿尽，跟我回去好了。”白衣依旧，不染浮尘，和风微摆，在流光之中蹁跹未变。
外面是层层人墙，魔鬼城中所有城民都灰衣灰饰，面容冷漠地围堵住前路。只要杀手先生一声令下，所有魔鬼城的居民都会为护卫而战。魔鬼城虽然人少，可是个个都不容小觑。
杀手握紧心口的匕首微弱喘息，声音不大却刚好传达到四周，“放他们离开。自今日起，魔鬼城闭城千年。”今日正是他与徐尽约定的十日之期，也是魔鬼城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闭城之日。
魔鬼城的关闭需要提前准备三月，而杀手从当上城主日起就在筹划此事。
一旦关闭，就意味着继续沉睡，归于黑暗的庇佑，在这世间就再无痕迹。
身体如雾，飘散开来。杀手静静地转过身，看着徐尽离开的背影，直到视线模糊，一无所留。
...本来撑过这十日，就可以永世相守了。
远处的徐源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徐尽道：“消失了呢，阿尽，你不再看一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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