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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面那人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会，人从马车车厢里钻了出来，他裹着大棉袄，脸色苍白的很，但眉眼之间还是透着淡淡的清雅之气。那人盯着赶车的男子，用慢悠悠的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了就是了吧。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啊……”

赶车的男子压了压斗篷，也不看刚从马车里钻出来那人，只是那眼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忧伤，黑色眸子里汹涌澎湃，却很快的恢复平静，最后只剩得一片波光粼粼的沉默。他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还是那么固执啊，不过固执的那个对象要是我就好了。”

裹着棉袄的男子听了，又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又抢了先：“你说不知道承欢醒来该有多生气呢，他最亲爱的少爷可是给他下了那么重的迷药啊。”

面容清雅的男子这次只是恨恨的瞧了斜挑着桃花眼看他的那人一眼，又钻进了马车里，只留下一句话：“还不是你出的主意，就会幸灾乐祸，没个正经像。”

那马车外的人听了，竟是十分开心，大笑起来，拉起缰绳架起马，很快，那马车便不见了踪影，只剩得飞扬的尘土和车道边安静的树林。

等到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是一天的傍晚了，小宜依旧是坐在我床边，一脸乖巧的模样，看到我醒了过来，整个脸泛着不一样的光泽。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起来，轻声问：“承欢哥哥，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我知道我的眼中一定是一片死气沉沉。

小宜看着我，吱吱唔唔的说道：“承欢哥哥，江邪少爷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听了这话，我居然嗤嗤的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眼前小宜的脸越来越模糊，嘴角一阵一阵的咸味泛开来，我知道，我又不争气的哭了。小宜手忙脚乱的凑上前来给我擦眼泪。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师母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和小宜的身边，扔了一些东西在桌子上，望了半坐在床上的我一眼：“小子，醒了啊，先吃饭吧。”

小宜也轻声说：“承欢哥哥，吃饭吧，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吃。师母看到我这个样子，又是一阵怒吼：“这么没用的人，就会耍脾气！江邪是瞎了眼，才会把生的机会让给你！”

听到她的话，我怔了怔，挣扎的起身，一步一步挪到桌前，伸手扯过桌上油腻腻的纸袋，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包子。有时候吃的有些急，噎住了，再端过茶碗喝一口水。小宜和师母站在桌前看着我这种近乎自虐的吃法，都是一脸惊讶。许久，小宜才缓过神：“承欢哥哥，你……稍微慢点，没人跟你抢啊！”说着，走到我身后帮我捶着后背缓着气。

我满带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小宜明显的愣了下：“承欢哥哥，你……”

师母走上前来扳起我笑意盈盈的脸：“看来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啊，也是，你家少爷自愿求死，你顺着他便是。“

我没有说话，还是拼命的咧开嘴角看着师母。师母避开我眼光，啐道：“这妖精似的眼睛！”又盛气凌人说道：“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便不会亏待你。今天是初九，待满月之后你家少爷断气了，你想走便走，我绝不会拦着，不过你要是在满月之前想耍什么心眼，那后果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说着，狠狠的眯起了眼，“一会晚上的时候，李拐子要来，你安分点听他讲，他会告诉你怎么祭祀，该怎么做。你记得给我乖乖听好了。”

我收敛了笑意，茫然的点点头。师母看来是很喜欢我现在这种类似于绝望和疯癫之间的状态，叮嘱了一下小宜，便又出去了。小宜说母亲不放心父亲，还要回去看看。

我现在身体上软绵绵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想必肯定是被下药了。就连自杀都做不到。我望着窗外慢慢暗下来的天光，感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那种快要把人撕扯开来的绝望在我心中一遍一遍的回荡，我感觉到我的人像是已经被撕扯成好几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拐子（2）

李拐子是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瘸了一条腿，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只有一双眼闪着不一样的精亮的光。师母对他很是尊敬与信任，在李拐子强烈的要求下，独留了我和他在房间里说话。

那李拐子先是把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说道：“果然是个白玉般的人儿，怪不得这么多人放不下你啊。”

这话听在我耳里却像是讽刺，我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即使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又如何，如果能换来少爷下半生的幸福，我倒宁愿自己是不能再丑的丑八怪。

那李拐子也不在乎我的无礼，自顾自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江邪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主子，怎么偏偏栽在了你这么一个小厮的身上。”

听到这句话后，想着错不在这人身上，迁怒于人是个无比幼稚的做法，于是我换了个话题，缓缓开了口：“老人家，您……认识我家少爷？”

“何止是认识，算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李拐子邪邪的笑开了。

像是感到冥冥中有一丝希望，我吃力的直起身子：“此话怎讲？”

“我可就是当年给他龙纹壶的那个道士啊。“李拐子扔下一句炸雷般的话。

“您就是啊……”我大吃一惊，想要下床跪拜，却被李拐子拦住了：“那年我见到你着急的守在江邪的时候，就知道你和江邪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我没有细想，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顾不得他在说什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顺势让自己跌在地上，强忍着疼痛的肢体，直接跪在了他面前：“既然老人家曾救过少爷，能否这一次也帮帮少爷，杀了我好吗？杀了我少爷就能活下去，否则到了下一个满月之夜，少爷就要……就要……”我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

“你先起来。”李拐子想扶起浑身无力的我，我却不愿起来，硬生生的跪在地上，睁着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

李拐子叹口气，说道：“你先听我把事情讲完，我们再商量这件事好吗，如果仅仅是杀了你，你家少爷便能得救，这事情也不必由老身千里迢迢过来走一遭了，江家对我那么多年的恩情，直接派人把你杀了不就好了。”

我听得他语气奇怪，不像在责怪我，反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怜惜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说道：“起来吧。”

在他的帮助下，我乖乖的又爬回床上，又激动着开口道：“希望老人家能将事情对我说清楚，只要是能救得少爷，承欢我什么都愿意做。“

李拐子淡淡的瞄了我一眼：“此话当真？即便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形同废人那样渡过你的下半生？”

“嗯。”我坚定的点点头。

李拐子摇了摇头，开口道：“几百年前，江家救下的那个女子其实是火龙神深爱的爱人灵蛇仙人，那日他们吵架，火龙神不小心误伤了灵蛇，灵蛇功力没有火龙神那么深厚，跌落凡间，所幸被江家所救，才不至于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