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融听着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断睁大,小嘴也惊喜的翘起来,整个人都欢欣的很。“真的吗大哥,我当真可以住在这里,不麻烦吗?”
“自然是当真。”纪湛笑道,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云融的头心,直到云融都微微红了脸颊,“自然是,再当真不过了。”
一场夏日雷雨打得街上行人狼狈逃窜,而那些文人骚客,风雅之士却是极喜爱这等“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的景致的。青玉湖东面的望江楼,正对着湖面的雅阁半开着雕花窗子,噼啪的雨声传入屋中。几位风头正劲的文士打着拍子听着屏风后丝竹雅乐,壶中的梨花酿在倾倒入白瓷杯中时,丝丝缕缕的清甜便萦绕在鼻尖,恰似多情的江南歌女,绵软动人。
“哟,这纪西江又和他义弟一同出游了,这等天气都往外跑,他这义弟也当真是‘风雨无阻’。”一位留着八字胡身着青衣的文人从窗里往外伸头看了看,正正好瞥见对岸的西江小筑中一高一矮两人撑着同一把油纸伞出门的景象,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一边嚼一边说。
“咦,关兄如何知道不是这西江才子要出门欣赏这雨景?”一位新到江南的士子不知此中种种因由,好奇问道。
“哎哎,李老弟,你是不知道啊。”桌子另一旁有些发福的白袍男子挤眉弄眼,可见男人一旦碎起嘴比起坊间家长里短的婆子也是不逞多让,“我们洵州地界的谁不知晓,这纪西江可是最懒不过的人了,他可是说过,在此等阴雨连绵的天气,就该在榻上安安顿顿的睡上一觉,‘陋室听雨眠’,才是绝妙。”
“纪才子果然非同常人,果然绝妙。”头一次听到这种逸事,这李姓男子也是好奇的很,“可这‘义弟’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位同族的兄长和纪西江最是相熟不过。”最开始谈起这个话题的关某人也不甘示弱,有意卖弄能和纪湛搭上点关系,“前两天我们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起,纪大才子这义弟可也真是有趣,天天拉着西江到处跑,说是看够了美景回去作画儿。”
“这西江才子的义弟,擅长丹青?”李姓男子问了。
“这我倒是不知。”关某人捏着自己的胡子,看着窗外的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哎,何止是擅长丹青。”那微胖的白袍士人坐正了身子,面色严肃起来,“我倒是见过一回他绘制的一幅竹枝图,若不是纪西江那名为云融的义弟还未及冠,我怕是以为是个知天命的大家所画。嗯,非也,此子必成丹青大手,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啊。”
这人于丹青鉴赏一道向来颇有研究,另两位一道喝酒的听了也是赞叹不已。“若能得一幅云融小兄弟的画儿,再配上西江的字,最后盖上他刻制的印,啧啧。”这李姓男子酒喝得上头了些,想的飘飘然。
“哪有这么容易。”白袍男子嗤笑。
“哎,怎么不能。”那关某人却笑着再咪了半杯梨花酿,眉眼中透出几分暧昧神色,“这纪西江,对他这义弟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呢。这云融公子的每幅画作他都得题个款,盖个印子,还亲手给刻了好几个章子呢。”
“你们是不晓得,他这义弟前两月才来洵州城里,说是来投亲的,亲没寻成,不知怎的和纪西江投了缘法,现下不就宿在他那青玉湖边上的西江小筑里头。同吃同寝,亲热的紧喏。”三人一同露出了会意的微笑,举杯,清脆的白瓷杯中酒液清浅,入了这三人的口。
这厢三个八卦的才子吃饱喝足听着小曲打着拍子,而他们口中的一双人儿,此时正撑着同一把油纸伞,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举步往溪山上行去。
这溪山的名号倒也有趣,这山本是在洵州城西边,最古早的时候是被这地方的山民随随便便的称作“西山”的。直到前朝一位出身洵州的文相觉得这名字实在白的可以,知晓这山上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便给这山改了个名字。
“大哥,那条溪水在哪里呢?”抹了把青翠叶子抖落在脸颊上的雨水,云融仰头看着与他同在一把伞下的纪湛,自然的绽出一个笑花来。
纪湛攥紧了手里的伞柄,遏制了自己想要将食指点上云融脸上酒窝的冲动。“再往上走个百十步就到了,这溪山上我倒是熟悉,大哥我还是个稚童的时候就喜欢窜到这山上到处游荡,不知道让先生打了多少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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