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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手电筒。”夏树好意提醒道。

对着夏树那看傻瓜似的表情,张春抽出怀里的手电筒边摁边说:“你看,坏了。”结果,他话刚落下手电筒也亮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既然有了更好的工具,张春就把打火机收起来,手电筒的光斜斜地照在墙上比打火机明亮不少。

孙国胜抽了两口烟,干脆找了块大点的石块坐下来,他双眼深深地望向远处的黑暗,回忆起往事来。

“我在大学时参加过校足球队,大二时有一次跟医学院踢球,我只是替补,就是只在边上坐着那种。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莫名其妙就被一足球给踢晕了。当时在边上的正好是宋卓扬,没两下就把我弄醒过来,还带我去了医务室。我们就这么认识了,说不上什么八拜之交,但那几年确实关系很好,连我老婆也是通过宋卓扬认识的。后来宋卓扬毕业去了国外留学,我们的联系也就少了。如果不是宋卓扬再回来,可能我们也就这么渐渐疏远。宋卓扬回国后毅然放弃了去首都工作的机会,回来这里在三院入职,我们又成天混在一块。

我和小婧结婚的第四年,我查出得了肾衰竭,等了快半年都没有等到合适的肾源。小婧在瞒着我的情况下跟我做了换肾手术,但排异反应太强烈,没有成功。而小婧却在给我换了一颗肾后得了尿毒症,我走投无路才想到了买肾这一招。

当年他也是走投无路,瑶瑶因为发烧引发脑膜炎,造成小脑损伤,他为了给瑶瑶治病才会想到卖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反悔,可当时小婧已经等不及找下一个肾源,我一时心急就和他动起手来。我没想到他就那么死了,小婧也死了,瑶瑶那么小就孤身一人,这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孙国胜一手捂着脸啜泣起来,另一只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头,只是开头吸了两口。

张春一直都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孙国胜会流泪看得出是真心在后悔,但他也找不到词来安慰,毕竟不能说孙国胜没有错。于是他接着问下去:“那你的病是怎么好的?”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宋卓扬说找到了适合的肾源,换了就好了。”孙国胜的眼神有些茫然,“小婧的肾没有治好我,结果小婧死了,我却还活着。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张春很想爽快地说声是,或许最后换给孙国胜的肾是断头鬼的肾也不一定。但他什么也没说,此时此刻他很想抽根烟,但给了孙国胜他不好再反跟人要。

而孙国胜也许是心里憋得太久,张春没有接着问他也主动说起来。

“后来我和宋卓扬把他埋在外面的槐树下,就在那个位置。前几天看到报纸上报道出尸骨被挖出来的消息,我倒觉得轻松了,可又听说被挖出来的尸骨有好几十具,我也吓了一跳。当时他确实说过看到好多尸体,但我没见过,也不知宋卓扬究竟做过什么。”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宋卓扬也在这儿?”张春又接着他的话问下去,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方锦的下落。

听到宋卓扬的名字孙国胜又紧张起来,瞄了一眼旁边通往地下的入口,隔了一会儿才说:“我醒来就在这里,宋卓扬肯定在下面。”

张春和夏树立即对望一眼,夏树朝孙国胜走去,把他拧起来说:“带我们下去。”

孙国胜满脸惊恐地连连摇头,“不,不行,宋卓扬在下面。”

张春煞有介事地盯向孙国胜身旁的位置说:“我靠!那是什么玩意儿?脑袋都掉在地上了,他抱着你的脚,是不是有话想对你说?”他确实是想吓吓孙国胜,不过断头鬼也确实站在那里,他也不知道断头鬼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头还好好的在脖子上。其实根据前几次的经验,他已经得出规律,断头鬼只有激动的时候头才会掉下来,此时脖子在头上至少表示他对自己被害的凶案现场并无多少怨气。

可是孙国胜被吓得跳起来,他看不见断头鬼,可正因为看不见才让他更惊恐。他不顾夏树钳制的手,往后猛然一缩,目光定在张春看的地方,空空如也。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光扫过张春,忙问道:“哪里?他在哪里?”

“就在你脚边。”

张春漫不经心地点头,孙国胜又立即往后退开,胆颤心惊地权衡半天,最终还是牙一咬对夏树重重点了下头,率先又往他出来的地下入口跳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地下密室

这个入口是新挖出来的,泥土松散还带着湿气,张春想可能原本的入口因为施工破坏了。从洞口下去之后,张春发现原来这破旧的小楼地下竟别有洞天。夏树把他的手电筒给了孙国胜,让他在前面开路,张春拿着另一个手电筒走在中间,夏树押后。这样的队形张春来不及有异议就走进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夏树在后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意示他安心。张春保持沉默,一路小心地跟在孙国胜后面。

“里面阴气太重,花儿,别离我太远。”夏树慎重地叮嘱张春。

其实不用夏树说张春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如同置身在冰窖,冷得透入心骨。这才是入口就已经有这么重的阴气,他不能想象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方锦会不会有危险?他一边前进,并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构造。很显然整条通道都刚挖好不久,两边都是新的土印子,泥壁上开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小洞,像是燕子窝一样。张春忍不住把电筒射过去看洞里究竟有什么,结果只一眼他就差点吐出来,一条鲜血淋淋的蛇,被剥皮却还活着,在轻微地蠕动。这下他对其它的洞都不再感兴趣,一路闷着头只顾往前走。

大概只走了两三分钟就出甬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出口是在墙上硬敲进来的窟窿。张春先用手电筒四下晃了一圈,有了刚才的事,这回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看到的景象骇到。倒也不是多么血腥异常的画面,或者说当年血腥过,但现在只剩下一堆森森的白骨。

张春并不觉得自己是胆小的人,面对各种鬼怪灵异也有二十年的经验,却从没一次像这样目瞪口呆过。确切说来他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震惊和心寒。狭小的房间里骸骨满地,连一丝透出地面的缝隙都没有,就像这里曾经是一个混葬坑。张春看得最清楚是离他最近的一具,骸骨的动作全身卷缩在一起,怀里还抱着一具细小的骸骨,不过缺失了下半身。而在其后的另一具骸骨,拖着它的腿像是在撕咬。

尸体的腐臭味在密闭的空间里长年不散,凝成了一股极难形容的气味。张春不由捂住口鼻,面前的骸骨突然变得有血有肉地活过来,它们犹如饿极的野兽相互撕咬啃食。这画面太过血腥残忍,他僵直身体半点也不能动,脚下却有一具鲜血淋漓的身体抱着他的腿往上爬。

“花儿,别看。”

夏树一手捂住张春的眼睛,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张春感觉到脸上冰凉的手掌冷静下来,他缓缓拉开夏树的手,刚才血腥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满目白骨。

“我没事。”张春勉强露了个笑容,“孙国胜呢?”自从进到这个房间里就没有了孙国胜的影子。

“可能走散了。”夏树面不改色地回答。

张春看了眼前后就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甬道,也没问夏树究竟要多瞎才会走散。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骸骨,咬紧牙小心地从白骨堆上踩过去,他尽量扶着墙深恐踩断了两根它的主人会半夜来找他算账。夏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往另一边的石门出口走过去。

石门外面又是一条通道,墙壁地板都铺着石板,比起前面的临时通道要好走许多。大约四五步就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点着火把,和刚才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完。除了他刚才进来的门口,房间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他上前试了几下都没有打开,心想也许是被铁锈卡住,于是向夏树求助。结果令他失望,即使夏树空手断钢筋也照样无可奈何,只有暴力的闷响在耳边回荡。

张春低低地骂了一声,房间里的火光突兀地熄灭,瞬间四周被黑暗笼罩。他下意识想开手电筒时才想起刚才为了开门,连带水果刀一起放到地上了,他忙蹲身去摸索。然而他没摸到手电筒先摸到一只手,他的第一反应是夏树,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对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骂人的话他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捂住嘴,一股刺激的味道吸进嘴里他就开始头晕。最后他模糊中好像听到夏树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接着便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张春发现自己被坐绑在一张椅子上,他稍动一下就感觉脖子被勒得一阵疼。他的头靠着椅背,定眼仔细一看,发现一条细小的钢丝从他的脖子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这状况分明和断头鬼被害时一模一样。他小心地尽量不牵动脖子上的钢丝,把头抬起来,在目所能及的范围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这间比刚才见过的房间都在大一圈,他的位置大概在屋中间,一左一右各有一口棺材。他能看到棺材里躺着人,但他所在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人的脸。至于他为什么不认为棺材里的是尸体,大概是出于他见鬼的直觉,而这直觉往往很准。

“想看吗?”

原本毫无声息的房间里突兀地冒出一个声音来,张春冷不防后背一寒,斜眼把目光往后移。宋卓扬悄然站在椅子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想起那条被剥皮的活蛇,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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