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今日所说的没错,常言道民不与官斗,霍家势大在这苏沪城中可以仗着勾结官员只手遮天,你既和霍家结下梁子,往日这苏沪城里便没有你立足的地方了。而且你如果真想成为轻歌那样的人,那就绝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这苏沪城的地界儿上。汪家园子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之前不也说了想去那汪家园子唱戏,此番弄巧成拙是福是祸尚且未知,但福祸总相依。”云衣伶抬眼看了看小愣子,耐心开解道。
“可是我这唱戏的功夫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小愣子打了个滚翻坐起来,垂着头有些颓丧,她继续说道:“我这点子皮毛功夫要真到了那汪家院子里,指不定连戏都没得唱了呢!”
她说这话语气中有点无奈又有些不甘,一张小嘴气恼地嘟着,样子却有些可爱。
汪家园子的戏虽然好,但这每场戏背后都垫着无数人的努力,戏园子里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这评判功夫的师傅们都是曾经在京城数一数二的角儿,甚至听说连那礼部教坊司的几位大人偶尔也会来掺上一脚,过了考核的人便能在各个戏楼里走个场子唱上几出,这没过考核的人自然就哪凉快儿哪歇着去。当然这汪家园子也决不养闲人,这没戏唱的人自然也领不着月例,这时间一长如果不想饿死在京城,那么便只有卷着铺盖离开,毕竟这没在汪家园子里混出名堂,出来的时候也可以打着汪家戏园子的招牌,找个合适的戏班子再唱上几出还是能够糊口的。这汪家园子的考核制度小愣子听程连成说过,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她对自己唱戏的那点功夫心里没底,再加之自己又是个白丁,这要进了汪家戏园子,那不只剩饿死的份儿?
“你还有我!”云衣伶看着小愣子那般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小愣子的脸,但忽而又想起自己是鬼的事,便放弃了这般打算。
小愣子听了云衣伶的话愣了愣,她抬起头来对上云衣伶闪烁的眸光,心里顿觉一阵暖流涌过,这戏鬼待他当真极好,就算她唱戏的功夫不好但是这身旁有一个百岁戏鬼教自己唱戏,只要自己努力学,到了汪家园子一定也能混出一口饭吃!
“云姑娘,有你在真好。”小愣子痴痴然说道。
云衣伶闻言怔了怔,心下却是一颤,未有多言,面上却是添了几分柔情,娇美更甚。
“云姑娘,和我说说你的事吧!”小愣子朝云衣伶身边靠了靠,说。
云衣伶轻轻挑了秀眉,却是讶异她突然问起自己来。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不知道,只是想了解了解你罢了,你若是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小愣子慌忙解释道,她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云衣伶总是看事那么透彻,处世那么淡定。
“不至不愿说,只是我在这世间行了百岁有余,这百年间的事却堪堪又不知要从何说起才好,这要真从头细细说来,只怕说上十天十夜也未尝能与你说完。”云衣伶颇有些无奈道,更何况这百年间的事,究竟还有多少记得清呢?
小愣子闻言沉思了片刻,想来云衣伶说的也在理,便点了点头,她还想继续追问云衣伶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却只见云衣伶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她心下一软便没再追问,张开的嘴中吐出的话变成了一句温柔的关怀。
“你今儿累了不如早些休息,明儿一早我们再去驿站!”
云衣伶点了点头,她也确实累了,这几日来天寒,加之落雪将凡尘间的灵气也遮掩了去,她是魂灵,靠着灵气为生,灵气弱了,她便也倦怠了,只是她今日着实不想回到那肚兜中去,索性倚着小愣子的床头便要睡去。
小愣子说了半天话却未闻得云衣伶的回应,她抬起头,只见云衣伶已然靠在床头,闭了眼。她忙道:“这么睡不舒服,要不你也同我躺床上吧!”
“嗯?”云衣伶抬起眼皮,有些疑惑地看了小愣子一眼。却见小愣子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档,对自己又道:“一起睡吧!”
云衣伶看着她心里暗自笑了笑,这人怎么又忘了自己是鬼,这睡姿如何于她而言全然没有半分差别,不过想来也是这呆子的一番好意,云衣伶便也没有拒绝,爬上床躺了下来,不过片刻便安然睡了过去。
小愣子从没想过鬼也会有犯困的时候,但是这戏鬼就算是睡着了也还是那么好看。滑若凝脂的肤,垂若玄胆的鼻,微微翕动的唇,若是那张苍白的脸上再添些许血色便更是完美了,可惜这样的美人偏生是只鬼,小愣子突然想看看云衣伶若是为人的模样,那定然是美极的吧!小愣子想起今日在后院看到云衣伶飘上屋顶的那一幕,那一瞬间闯入她心头的那种仙女下凡的恍惚感。如今这天女就靠在她身旁睡着,小愣子想伸手摸摸她,但伸了手才发现自己全然触不到云衣伶。
到真是自己痴傻了,竟忘了这人鬼殊途的事儿。她有些遗憾地躺回床上,将手放在云衣伶垂在床边的手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此一番离开苏沪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她小愣子打从记事起就在这苏沪城里转悠,长到这么大还真没出过远门,如今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没谱儿。她是个恋旧的人,平日里说来对这苏沪城谈不上有多喜爱,但临了要走的时候却总有诸多不舍,但就像云衣伶所言她终究是要离开去外面闯荡的,如今连程家班子都不要她了,她孑然一身离去倒也没了什么负担,况且好在还有一只戏鬼陪着自己,这一路也并未显得孤寂。小愣子突然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和云衣伶的相识来。
第19章【第十九折】
入了春之后苏沪城的天儿比往常亮得更早了些。花袭月一大早便打了水来伺候唐拾月洗漱。
“袭月,今儿个什么日子了?”唐拾月接过花袭月递过的茶杯,含盐就着里面的暖水漱了口后慵慵懒懒地问道。
“回小姐的话,今儿四月廿三了!”花袭月回道。
“没想到这一出来日子过得这般快,一眨眼都快一个月了,幸在淮南一行时间还有得宽裕,这接下来的几天赶赶倒也无妨了。”唐拾月洗完脸对镜而坐,花袭月跟了过来为她梳头。
“你一会儿安排人叫他们把东西都收拾了咱们下午出发去淮南。”唐拾月吩咐。
“是小姐!”花袭月应着声,手中的玳瑁梳子顺着唐拾月的青丝轻轻滑下,花袭月巧手一捻一个翻腕便将这三千青丝尽数拢在了手中,唐拾月如墨华发在她手中不过片刻功夫便竖起了一道玉环飞仙髻。
“小姐今日插哪只钗子?”花袭月打开手边的一个盒子递到唐拾月面前,这盒子里有序盛放的都是些精致的饰物,从头上插的簪,钗,环,笈,步摇,梳篦,到身上戴的项链,手镯,戒指,耳环,堪堪一眼瞧过去尽数都是上等货色
“今个儿既是要启程上路,便插那支碧玉翠竹钗吧,毕竟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低调点也是件好事儿!”唐拾月说完看着镜中的花袭月为自己插上簪子。她自己拿起黛笔来为自己描眉,花袭月为她梳好头便也退到一旁,唐拾月的妆容向来不会假人之手,向来都是她自己亲手完成。虽然在花袭月的眼中唐拾月素颜之时已然是天仙般的人物,但是这上了妆容便真真是倾国倾城了。
但见唐拾月搁下黛笔,伸出素白的手捻起桌上的胭脂纸,四指缓慢而优雅地夹着那张红纸举到唇边,菱唇一抿,便染上了薄薄的红色,松开之后那唇瓣便显得异常的娇艳欲滴。
花袭月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梳妆的唐拾月,纵然她跟在唐拾月身边的日子可以按年来算,伺候唐拾月的时间也已经久到快要记不清,但是她这么多年她还是会为唐拾月梳妆的一幕痴醉,她透过铜镜看着唐拾月扇形的睫毛轻轻闪了一闪,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又带了三分笑意,上挑的杏目里透着风情万种,看得花袭月一阵入神。
“小姐这样真是好看!”她不由得赞道,虽然唐拾月此刻只着了一件素色的里衣,但单就这一张脸已然夺了这世间百种艳丽。
“就你嘴甜,成了,你先下去收拾吧,一会儿把我那身水绿的荷衫取来便是!”唐拾月偏头,对花袭月吩咐道,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似是刚睡醒间的嘤咛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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