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声中,石洞被打开,破开一道刺眼光芒,女孩迎着白光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具身形。
“父亲,这女孩怎得躲在废墟下头?”
“哼,霍天狼真不是个东西,为了‘那物’竟灭了隆兴镖局满门,若非江州离我北地路途颇为遥远,老夫带门下弟子冲杀过去,绝饶不了他!”
“闭上眼睛千万莫要睁开,光线太亮小心瞎眼,我们掺你上来。”
一只娇小却满是老茧的手掌拽住她的胳膊,轻松自若的便将她提出了洞穴,她昏了过去。
再度重见天日,她见着了一位身披白裘袄、腰悬黄金剑、脖挂琳琅珠玉,皮肉干瘦、身形修长、面容冷傲的中年汉。
俊美中年汉身旁站着位碧衣小姑娘,年纪与她相仿,眉宇间却是英气逼人,手中还自顾自的把玩着父亲交托给自己的银色指环。
“还给我!”她惊叫出声,声音却低沉沙哑、无比虚弱。
那女孩瞥眼瞧向她,冷傲气质不输身旁中年人,将手中指环举在眼前,问道:“‘这东西’可是本要由你们镖局押送往北地的货物?”
她呆呆的想了想,老实补充道:“北地,‘剑神阁’。”
那女孩点头道:“很好,我俩便是‘剑神阁’的人,货已由你送到,‘隆兴镖局从不失镖’果真守信,你一家上下倒未白死。”
提及家人,女孩低头落泪,却又立刻拿手背抹去脸上泪珠,学着爹爹的模样抱拳道:“敢问阁下是谁?”
那女孩嘴角扬起细不可见的淡然微笑,惜字如金只道了三字:“君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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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名为君亦然的女孩、以及那冷傲男人,这些天都居住在江州城闹市中的一处客栈。
那不知名的男人比之君亦然更为寡言,白天喜欢独自在房中喝酒看书,每到晚上半夜里都会翻窗外出,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这些天,陪在她身边的是那位名叫君亦然的女孩,那女孩小小年纪却生性豁达,常拉她一同下楼喝茶,很难想象如此一个小孩儿,竟能与一帮过往的江湖豪客举杯共饮、相谈甚欢。
那天客栈里来了两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健壮年轻汉子,正见君亦然与四位江湖人饮酒谈天,二话不说便拔刀斩碎了一张酒桌。
一桌好酒好菜撒了一地,她被这等场面吓得不敢动弹,君亦然却是眼神骤然一变,周身气温霎时降了一度。
还有四位江湖人个个都是在江湖中滚爬成精的老鬼头,见过的世面多了,对着这么一出掀桌场面也不陌生,本来都只是冷笑,气定神闲的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但见那两人手中钝刀上分别刻着一枚奇特花纹,霎时脸色大变,全身一阵颤抖自知大限已到。
那两人让在座两位女孩快些让开,她慌忙牵着君亦然的手,想要拖之离席,君亦然却悠然抿了一口茶水,眯眼瞧向那两位武功颇为不弱的黑衣男子,淡淡道了一字:“滚。”
一名冲动汉子怒发冲冠,一刀纵劈气势逼人,欲将那出口无礼的女孩一分为二,却惊奇的发觉刀刃到了女孩头顶,竟如何都按压不下去!
那汉子不信邪再度使了两次劲儿,兀自还是动弹不得,瞥眼一瞧,方才察觉刀刃竟已被那女孩以双指轻松接住。
君亦然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那天生的冷淡嗓音总叫人觉得她难以亲近,向那黑衣汉子投去一个鄙夷眼神,君亦然言道:“我再说一遍,滚——刚才的‘滚’,是让你们用双脚走出去,现在的,却是真要你们用身子翻滚出去了,你们滚是不滚?”
那汉子怒极,身子跃上空中,借着体重将刀刃压了下来。
君亦然借力轻轻一掷,将那汉子整个人扔到了一边,“呯嗙”声响一时大作,砸碎了客栈一张朱木圆桌。
那汉子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大喝一声又朝君亦然一刀斩去,刀刃劈砍的角度极是刁钻,去繁求简使得乃是上乘刀法。
谁料这刀法还未能施展开来,君亦然已然掷出一根细长木筷,一举洞穿了那汉子的头颅。
现场乱作一团,除了连同还有一名黑衣客在内的五名江湖人与两位女孩,其余客人都纷纷舍下桌上用真金白银购来的菜肴,撒腿便往客栈外头跑。
掌柜第一时间躲在了柜桌下头不敢动弹,送酒菜的店小二皆退避到了后堂。
见同伴死去,剩余那黑衣男子竟未立即拔刀相向,而是咬牙切齿的朝君亦然抱拳一礼,冷声道:“阁下是谁?何以要与崇鬼宗作对?”
君亦然眉头微一皱起、而后平复,淡淡问道:“崇鬼弟子杀人必有缘由,想必我身旁这四位定是在徽州犯下了什么事儿?”
黑衣男子道:“他们杀人劫财,事后逃出徽州,阁下如此武功,何以却与这几人为伍?”
君亦然摇头道:“这是误会,我平日里不得出阁,从不见外人,难得有机会来到南方,自是要多与人打听打听江湖传闻,与这四位也只是今日刚才结识……”
说到此处,四人中的一名矮小男子冷呵一声,尖声讽刺道:“一听‘崇鬼堂’的名号,你这厮立马就成了这副德行,说到我们劫来的财物,你刚才不还狮子大开口,要与我们五五对分么?”
听那男子向君亦然泼脏水,一旁的她再也忍耐不住,气愤愤的抗辩道:“胡说,我们刚才分明在听你吹牛,说什么单刀横行南北没遇到过敌手,哼!不要脸的东西,大难临头还要一个小女孩来庇护!”
君亦然坐在碎散的餐桌前,左手持着一杯茶水,大腿搁着一小碟花生,手指轻弹,将一枚花生粒儿弹飞到空中,再用口咬下呲咔呲咔的咀嚼,神色甚是冷漠,似乎毫不在乎他人的言语。
听了那矮小男子的话,其余三人也都心领神会、纷纷附和,有的哭爹喊娘着“大侠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有的更是称“君亦然是已然年纪三十的侏儒”,还有一位旁敲侧击的劝说君亦然“你都已经杀了一人了,以崇鬼堂有仇必报的性子,往后是躲不过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如便将眼前这人也一并杀了吧”。
那黑衣男子冷冷发笑,手按刀柄随时准备一战,一股威风凛凛的气派,哪怕生死关头依然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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