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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沁用力拉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做过些什么?”慕容冲甩开她的手,现在的凤皇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三年了,他现在身量比慕容沁高一个头,常年练习骑射,一两个大汉近身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可以看看我床头上那本书,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汉人的文字,哈哈哈。”慕容冲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慕容沁呆在原地,浑身冰冷。

随行十几个相跟着出了长安城,慕容冲坐在马车里,思绪此起彼伏,但这几年的磨砺他知道事情远不会有这么简单,当晚他们投身驿站里,慕容冲带着一些随身的东西及通关文牒等偷偷离开,自己骑马朝平阳方向奔去。

王猛怎么可能轻易这样放过他,窦冲早在他出城那一刻就奉了王猛的命令去追杀他,王猛不让他在离长安近的地方动手,离远一些,就说路上遇到了匪徒,对,就这样。

想到了那些疼痛的往事,慕容冲握着自己左肩的手骤然收紧,五指用力,直抓进自己的皮肉里,一阵闷痛让自己从回忆中醒过来,看了看天色,原来自己已经在发了半晌呆,北冥鲲一直守在自己身旁,连动都没有动过。

“公子,你流血了。”没事,北冥,你传令下去,准备好火羽箭氐,滚木礌石,我们坚守城池,会会那窦冲。”

“是,公子。”北冥鲲退下,临走时他还看看慕容冲的伤,皱皱眉。传下令去,又忙了大半天,夜已经深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找来棉布,仔细擦拭自己的那杆铁枪。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他想到眼下的这场战争,想到慕容冲那张苍白的脸,想到很多年前。

北冥鲲是个狼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半脸刺青,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是在深山里被狼养大的,大概长到十六、七岁吧,他被人捉住了,关在笼子里到处展览给人看。捉他的那帮人怕他伤人,从不给他饱饭吃,每天他都饿的奄奄一息,还动不动就被打一顿,这样悲惨的遭遇让他恨透了那些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类。

直到那一天。

又是一顿皮鞭,他眼前金星直冒,他以为这次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一个白衣少年挡住了挥动皮鞭的手,那些人似乎很怕他,就这样他被少年带走,他听到别人叫那个少年叫“王爷。”少年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给他吃的,试探和他说话。他身边的人很怕自己伤害到那个少年,所以不让那个少年靠近自己,可是少年却不怕,他给自己上药,包扎伤口,他带自己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那个过程很糟糕,自己甚至差点咬伤了他。

他放自己走,可是自己没有走,因为自己开始依恋这个小小的俊雅身影。就在他身边呆下来,他教自己说话,还给自己起了个很神气的名字“北冥鲲”。他有什么心事总喜欢说给自己听,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自己觉得他那样高贵,那样富有,可是他依然很寂寞。

渐渐地,他会说简单的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地上爬,而是和他们一样直起身子走路,他不准别人笑话他,不准别人骂他怪物,后来他还让他学武术,他说会让他成为燕国的大将军。

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在慕容冲12岁那年的冬天,他说自己现在应该去战场,不能呆在他身边蹉跎青春,那样一辈子也当不成大将军。其实那时自己想说不要当什么大将军,只想能留在他身边保护他,可是他的话自己永远都会听从,于是就上了战场。

上战场的前一天,他送给自己一杆铁枪,寒气森森,锋利无比,他说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适合大将军的兵器了,他的黑眼亮晶晶的,没有一丝污垢。

可是谁承想这一别就会是这样的结果。燕国亡了,燕国的贵族都被驱赶到长安,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留住性命就是想再见他。一路辗转到了长安,却发现他已经被苻坚囚禁在宫里。有多少次,北冥鲲想闯进去,可是没有一丝门路,他的兄弟用他换来了功名富贵,却没有人再看他一眼,北冥鲲在长安住下来,一直等机会,等可以和他再见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慕容暐的手下找到了自己,说慕容冲已经出宫,正在去平阳的路上,让自己去找他。其实从当长安那天起,他就一直想见慕容暐,但是慕容暐避而不见,这次竟然派人来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也不管真假,急急上路。

想来他一直后怕,就是现在也经常把当时的情景做成噩梦。他找到他时,秦国的将军窦冲正在追杀他,一刀砍去正砍在他的左肩上,漫涌的血水将他的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只是从微微起伏的胸口,还看出活人的气息。

已记不起当时是怎样的冲动,只记得从马上滚下来前胸的衣服和皮肉都擦破了,铁枪去势如长蛇,架住了窦冲砍下的第二刀。此时的自己如一头被冒犯的野狼,仇恨烧红了眼眶,发出凄厉一样的嚎叫,一抖枪花,直刺窦冲咽喉,窦冲回刀去挡,肆虐的攻势已经没有任何招式可言,逼得窦冲步步后退,窦冲的手下加入混战,北冥鲲以一敌百,一杆铁枪如蛟龙出海,周围死伤一片。

本来窦冲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差事,杀死慕容冲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但慕容冲也忒狡猾,追踪了好几日才寻到踪迹,没成想又半路杀出这么个主儿,好似天神夜叉,刚才被他一震,臂膀酸麻,胸口气血翻涌,再看看那头慕容冲倒地不起,无心恋战,打一个呼哨领着残兵就退了。

北冥鲲也不敢追,他抱起浑身是血的慕容冲上马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慕容冲很顽强的活下来,他睁开眼对北冥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北冥,以后别叫我王爷了,叫公子吧。”当时北冥鲲第一次哭,呜呜咽咽像个孩子。

那一刀伤的不轻,几乎废了慕容冲的一只胳膊,可是他以非人的毅力坚持下来,每次看他拿剑挥刀的左手如此辛苦,都想让他放弃,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归隐。可是这样的话自己不敢说,他知道现在的这个公子不是以前的那个小王爷了,现在的这个人是用仇恨做出来的,报仇就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身边保护他,帮助他。

这么多年了,他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他也听得到那梦里那些脆弱的哭喊,他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就给不了温暖,给不了他安全感。

白天的慕容冲依然坚硬如铁,他从不说自己的遭遇,但他看得见他心底的脆弱,北冥鲲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也不会安慰他,只能看着慕容冲疯狂的读书、习武,累的没有一丝力气。

于是北冥鲲也有了恨,他很苻坚,恨大秦,恨窦冲,恨他的那些兄弟叔伯,是他们联手把他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要帮他,帮他铲除每一个害他的人。

第九章短兵接烧蒲城

没有等到十天,窦冲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慕容冲登上城楼,居高而望,只见窦冲大军虽自远道而来,但依然阵型齐整,将士精锐,旗明甲鲜,刀寒枪利,毫无疲态。慕容冲心中也不由的佩服:“不愧为大秦的名将,看来自己和他这一役会打的很辛苦。”北冥鲲在旁低声说:“公子,窦冲来到蒲坂只是稍作休整,怎么都没有安营扎寨?”“北冥,看来窦冲已经视我们为俎上鱼肉,认为连安营扎寨的必要都没有了,这个窦冲也太狂了!”慕容冲冷面含笑,“也好,蒲坂虽小,但我们守上个十天半月倒也可以,北冥,你传令下去,坚守城池,不准出战,我们先杀杀这个左将军的傲气!”

“公子,秦军远道而来,我们不趁他们疲乏之际给他们迎头痛击,只怕等他们休养生息后我军寡不敌众呀?”北冥鲲有些担心。

“北冥,一对一,窦冲绝不是你的对手,可这是战场,你觉得就我们这两万杂牌军怎样才有可能是秦国五万虎狼之师的对手?以你我之力又岂是久经沙场,能征善战的窦冲的对手?此战,我们必败。”

“公子?”听慕容冲这样说,北冥鲲沸腾的热血瞬间凉了下来。

“北冥,你不必担心,其实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不过我们也不会让窦冲赢得太轻松。”说到最后,慕容冲的语气阴冷,黑如深潭的眼睛迸发出骇人的杀意。

窦冲大军日夜兼程来到蒲坂城外,吕光本来想请示在城外安营扎寨,窦冲下令要全军原地休息,吃些干粮然后直逼蒲坂城下,看了看天色,窦冲说也许我们还来的及进城吃晚饭呢。吕光一听也乐了,他压根儿就没有把慕容冲放在眼里,一想到慕容冲,他脑海里就出现一个穿的花花绿绿,擦粉戴花打扮的像个娘们儿一样的男人,还扭扭捏捏,搔首弄姿的,想到这里心里都笑翻来了,这样的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学人家造(0)反,真是老太太上吊----活腻歪了。

待大军来到了城门外,一字雁阵排开架势,吕光和窦冲在马上打量城楼上。蒲坂城不大,也没有险要的防守要塞,并不难攻,所以窦冲才敢如此托大。现在看城楼上防守工事修的很坚固,守城士兵个个锐气旺盛,举弓执箭,倒也有些诧异。

吕光看见城楼之上有一队黑衣甲兵簇拥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首领,就问窦冲:“将军,你看那是何人?”

窦冲顺着吕光的目光望去,正好城楼上的那人也在看他,银色凤尾面具下的一双黑眼就像万丈寒潭,冷幽幽的散发着杀气。“是慕容冲!”

“慕容冲?”吕光摸着下巴仔细打量那个人,那人高而瘦削穿一袭黑衣,墨染般的长发用黑色的绸带系住上面的一部分,余下的随风飘散,脸上覆着一个银色的凤尾面具,看不清样貌,可是看到面具下那白希的皮肤和那张浅浅绯红微微上扬的唇吕光不由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把眼光停在了上面,本来对窦冲说那人就是慕容冲还有疑问,现在全没有了,他知道那人肯定就是慕容冲,吕光甚至有点期待看见面具下的脸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窦冲打马上前,高声喊道:“城楼上的人可是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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