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野苍白冷漠的脸色毫无变化,狠狠一脚踩住他的后背,强劲的内息灌注,拓跋锐一口气没上来,“噗”地又喷出一口鲜血,却再也骂不出一声。踩着他的背,拓跋野弯腰伸手将他的皮甲扯开。皮甲不象铁甲套在身上那么复杂,只是个褡裢形式,护住前胸后背,两侧有皮绳系住,腰上用皮带绑住,穿戴方便,被扒下来也很方便。
将扒下来的皮甲扔到一边,拓跋野走过去拎起被扔在那儿的长鞭。慢慢转过身来,狠狠一鞭抽在锐侯爷的身上。长鞭带起一蓬血肉,剧烈的疼痛让拓跋锐忍不住“啊”地惨叫一声,用尽身体的余力翻滚向一边,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拓跋野目如寒星:“打的就是你!”第二鞭毫不留情又狠狠抽在锐侯爷身上,待他惨叫着翻滚稍停,才道:“怎么你打得别人,别人打不得你么?”第三鞭带着风声再次落下,全身颤抖的拓跋锐避无可避,这一次却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惨叫一声,却无力出声辩驳,更遑论叫骂出气了。
锐侯爷的品性行径,拓跋野早有耳闻,黑衣卫往来谍报中常有这位暴虐的小侯爷无故伤人的记录。一手掌管黑衣卫的拓跋静幽当然也知道,但一来并非大事,二来看得出拓跋静心在费尽心思的管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做不知。拓跋野虽然位封王爷,比拓跋锐高一级,但二人只是堂兄弟,并无上下管束的权力和资格。可这次拓跋锐的暴行在眼前发生,却不能不出手制止。严格来说,尽管拓跋野爵位比对方高,官职品秩比对方高,但甫入军营,从军职上来论,远远低于对方,仅仅是个小兵。这一次完全当得上以下犯上,冒犯上官,按军纪,是要领罚二十军棍的。可就算挨军棍,也得给这厮足够的教训!
在锐侯爷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中,拓跋野足足抽了四十鞭方才停手。拓跋锐早已衣衫破碎,鲜血淋漓。等到拓跋野收了鞭子,蹲在锐侯爷面前的时候,锐侯爷除了吐着血沫子喘粗气,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曲起手肘支在自己的膝关节上,长鞭松松地团了几圈拿在手里,用鞭把儿轻轻拍打着锐侯爷的脸,盯着他愤恨喷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拓跋锐,今天这顿打给爷记住了。以后再让爷知道你小子无故伤人,爷还打你,只不过下次不会再找这么僻静的地方抽你,爷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揍得你趴地上求饶!”
说罢拿来他的皮甲,帮他胡乱套在身上,又把他的战马牵来,单手挟着他翻身上马,象来时一样,将他圈在怀里,打马回战场。
一路上拓跋锐疼得咬着牙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心里愤愤地咒骂对方。等到了战场,拓跋锐才终于积攒了力气能摆脱对方的扶持勉强自己坐正在马上。待他的护卫们围上来,拓跋野纵身下马,毫无惧意地直视着锐侯爷羞愤的目光。冷然说道:“我自会去王爷座前领罚,但也请锐堂兄记得我说过的话!”
拓跋锐愤愤地“哼”了一声,咬咬牙说了一声:“你等着!”打马而去。护卫们看看拓跋野,看看拓跋锐,相互间交换着惊疑的目光,不敢多说一个字,拨转马头,纵马直追而去。
这件事终究是不了了之。锐侯爷到底抹不开面子公然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被个小崽子给揍了一顿。强挺着回到府里,自有大夫帮他收拾治疗,可上下人等都不敢谈论侯爷诡异的伤势。就连他的父王,招来当时的护卫们问询一遍经过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这期间侯爷脾气暴躁烦闷,无数瓷器家俱被毁,可到底没再伤一个下人。侯爷真的不是怕打不过人家,也不是怕受伤流血,可真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再被那个小瘪七给暴打一顿,侯爷的脸面就全没了。
最宠爱的儿子受了这么大委屈,伤成这样回来,拓跋静心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是从那一日起,他的锐儿再也没有动不动就打伤别人,真是让他松了一大口气。等到后来再上战场的时候,他的锐儿竟然主动穿上了铁盔铁甲,严严实实地护住全身,更让他有喜出望外的感觉。皮甲和铁甲的防护功能不可以同日而语,猛于冲锋陷阵的拓跋锐套上一层铁甲,简直等于多了一条命!
所以等后来见到拓跋野的时候,平西王连一个字的责备都没有,反而越是看这个少言寡语的孩子越喜欢:不声不响地解决了王爷老大的心病,就算让锐儿吃了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男子汉之间说话,靠的就是拳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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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翼和所有活着的康复后还能从军的兵士得到了赏银百两,良田五十亩,升为拾夫长,从此正式成为西秦军队有品秩的武官。此外还得到了半年的假期。肖天翼被送回了家,他伤得并不算重,但也将养了三个月才算痊愈。在家里的日子里,他常常想起素来赏识照顾他的校尉,还有那些遇难的弟兄,更多的却是想起那个少言寡语的教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时的怨恨悄然消失,继之而起的却是更深沉的想念。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肖天翼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竟然是个王爷,王上的亲儿子!而他不仅教会自己功夫,更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是最初有什么隐瞒,也是因为军国大事。这样的人,自己竟然曾对他生出过怨恨的情绪。一念及此,就忍不住一阵阵羞愧。但愿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将怨恨表现出来,以后还可以有脸去面对对方。可是,自己只是个小兵,人家可是王爷,这次战斗之后,人家的任务已经完成,还会给自己见到吗?
半年的时间,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在听天翼讲述了那些惨烈的战斗,在父兄的谈论中真正了解了战场上的残酷之后,经过慎重的考虑,肖天羽依然决定要去当兵。他的父母妻子,没有阻拦,肖天翼也没有再次阻止,只是比比划划地将自己所学的招式武功,倾尽所有地教给弟弟。男儿热血,愿意去百战沙场搏取功名原也不是坏事。于是在天翼回家的第二个月,肖天羽离开了家,入伍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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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假期结束之后,肖天翼按军令到新的驻地入营报到。再次回到军营,军营里那熟悉的氛围让他一阵阵激动,得到他入营的消息飞跑过来迎接的,是几个同一场大战中余生的弟兄。紧紧抱在一起,交换着彼此澎湃的心情,许久不愿分开。情绪平定之后,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引着他走向一处军帐,同为拾夫长的哥儿几个相互交换着得意的眼色,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猜,咱们的头儿是谁?”
拾夫长们的直属上司,自然是百夫长,可这几个家伙这副模样,莫非这位百夫长,是熟人?
是谁?天翼按压着心底里的希翼,生怕猜得不对会陷入失望的情绪。说话间几人已然来到军帐外面,听到里面有个清冷的声音传出:“....整队集合,一刻之后分队对抗。”勾搭着天翼的几个小子们忍不住了:“不是吧,才歇了多一会啊,又练?”
传令兵挑帘而出,门帘开启间,眼尖的天翼看清楚了,营帐内一身百夫长装束的,可不正是拓跋野,那双清亮的眼直直看过来,满含笑意,灿若晨星。
——————〈番外之肖天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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