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景府灭门惨案後,便被封了起来。直到新皇继位,才将景府解封,并派人驻守。
日正当午的时候,皇帝坐在龙纹椅上,看著被立令斩首的那一排穿著沾满暗红色鲜血囚衣的吴王一行人,嘴角的笑意扩大,却显得格外阴寒,令人侍候在侧的人莫不提心吊胆。
“今天是个好日子,格外适合拜祭。”皇帝悦耳的声音说得极小,这几个字却都泛著一股血腥的味道,那双狭长的凤眸,光色深处宛如要渗出那麽一点近乎血红的颜色来。
傅青玄坐在下首,他如刀目光削向吴王,露出阴森的笑容说道,“皇上说得极是,微臣第一次来拜祭舅舅,自是不能马虎了事,如今害死舅舅的人都到齐了,终於可以慰舅舅在天之灵了。”
此次的祭祀只有皇帝,从将军被封为禧王的傅青玄,还有负责安全的轻上映统领等人。
景府花园内的荷池已被抽干清水,只剩下满目疮痍泥泞不堪的湿软淤泥,吴王等人被刑罚得遍体鳞伤,虚弱得奄奄一息被侍卫押解著跪在荷池边上。
皇帝站起身来走到荷池边上,阳光覆盖在他身上,束发的金冠更加耀眼,霸气的暗紫龙袍使黑色织金丝绦微微荡漾著光芒,他负手而立。阳光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金的光晕,弗如画中走出来的天上仙人般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吴王厉鬼般剜著皇帝,被诀去舌头的他只能‘嗯嗯啊啊’的叫喊著,根本无法让人知道他想要说什麽。
皇帝神色极其柔和的看著荷池,像是回忆什麽似的,淡淡的说道,“荷池内的淤泥松软潮湿,人陷入其中,那柔软无力的淤泥就会以柔克刚,人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就这样慢慢地被吞噬,夺取呼吸,窒息而死。”皇帝向旁边那些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死的人瞥了一眼,又低声继续道,“朕待你们算是极好的了,也不过一瞬间的事……你们就这样睁著眼眸,被这些灰暗涌动的淤泥剥夺呼吸,在地下长眠陪著朕的景钦吧!”
“哈哈……”忽地传来低低的痴痴的笑声。
皇帝眸光遇到那个潜伏在王府当总管的奸细张承渊身上,其他人听到他的话脸色都变得青绿,唯有他……无动於衷不止反而还笑了出来。
当真有人不怕死吗?
皇帝看著身躯体无完肤,前身因为大笑而倾在地上的男人,不动声色。
“景钦……少爷都没有死,你祭什麽?”承渊神情狰狞怨毒地大笑,“啊哈哈……少爷根本就没有死,容瑾你拜什麽?拜什麽?”
“你……说什麽?”皇帝颤抖著身体,极力的镇定自己,骤然对上大笑不已的人的目光,冷酷的眼闪烁著诡谲而阴厉的光芒,不安自心中升腾而起。
“我说,景钦少爷没有死,你拜什麽?”承渊不怀好意的说。
傅青玄猛烈站起身来,大步过来,拳头握得死紧,声音酷寒地大喝,“不可能,舅舅的尸首是我亲自验证的。”
皇帝笑了,绯薄的嘴唇,颜色很淡,凤眸细细的眯起,在明黄的阳光下,眼波流转,魅惑动人,“青玄,你怒什麽?不过是将死之人的胡说八道吧,何必当真?”
“是吗?是吗?哈哈哈……你们这些傻子,笑死我了,容瑾你不配,真的不配景钦少爷,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哈哈……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当年我奉主人之命,假装成奴隶,被景钦少爷救下混进景府查探燕皇第四子存在的流言是否属实,景钦少爷将我安置在他身边,像个笨蛋一样对我好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才会……为了得到景钦少爷,我对主人禀报流言是真的,景族包庇燕皇与异族女人生下的第四皇子一事让主人怒火中烧策划了景族灭门惨案一事,我本存心想让景钦少爷假死,再带走他囚禁於身边,独自占有他的,可惜……景钦少爷却被人救走了,所以我便找了个和景钦少爷身高大小完全吻合的人来易容代替他,当我在景王府见到流火时,我就知道,天都在帮我,它将景钦少爷送回到我身边……哈哈……容瑾,你算尽一切,可惜你算不到一直在你身边的流火就是景钦少爷吧?容瑾,你亲自把景钦少爷推进地狱里去,你这一生……都已经无法再得到景钦少爷了,所以他是属於我的,他是属於……”
承渊的话并没有说完。
不可能……不可能的……皇帝神色疯狂,手掌收紧用内力催动,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散落在暖风中。
皇帝越听,面容越是惨白,他想起那种骨子里潜藏的熟识感,想起流火说的每句话,想起对流火为所欲为,想起故意让流火被捉,想起流火脸上的伤疤,想起他走路异常的样子,还有流火最後的话;“这里有一颗……家师赠予的绝情丹……吃了以後断情断爱……从此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瑾儿,我想知道,我对你还有用吗?还可留在你身边吗?”
皇帝就像个青面厉鬼般发狂用尽内力发功硬生生的把承渊的头给扯断,被扯断的承渊颈脖不断喷谢出猩红粘稠的鲜血来,殷红的血液汹涌奔流飞溅到站在旁边面色惨白的禧王傅青玄身上,皇帝身上的暗紫龙袍也沾满了鲜血,他的脸,鼻,唇全然是浓郁而暗红的血。
皇帝捏著承渊的头颅,眼眸全是纵容和溺爱,染血的唇瓣一直呢喃著,“骗我的。你骗……我的。”
阳光明明炎热得让人感觉到热,但皇帝的举动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从心底感到一种寒气从脚尖升腾而起,心胆俱裂的看著皇帝,他疯了吗?
傅青玄嘴唇抿著,微微的抖,举步上前把皇帝手中的头颅打掉在荷池内,那些淤泥顿时像是有了生命般涌动著吞噬掉下来的食物,一点一点地将那颗双目俱裂的,嘴唇诡异的上扬著的头颅浸没。
“青玄,他说……流火是景钦?”皇帝满眼破碎的悲伤刺痛了傅青玄的眼。
他困难的张口,却什麽也说不出来,脑髓里闪烁而过的全是在吴王囚牢里发现流火的画面。
皇帝仍然记得,他来到景府时,无法相信任何人,在四下无人的荷池内发泄大喊著,是那个明明和他同岁,却稳重老成得像个大人般的孩子忽然出现在荷池上的亭子内,他温润的双眼定定的看著他,间隔著完完全全的石彻小桥。
荷花清香悠远,荷叶轻轻舞动。
有暖暖的微风吹拂著。
凤眸阴厉的削著他,他身上穿的衣衫太过朴素,让自己认为他是下人之子,便气势凌人的问,“你是谁?”心中想的却是羞耻的面目教这人看去了,他必死无疑。
“我?我叫景钦。你呢?”
原来他便是景大人独子?
知道这人身份後,瞬时权衡利弊,容瑾走了过去,眼若月牙,嘴角弯弯,“本……我叫容瑾……”
“你便是父亲说的西戎?”
容瑾瞳仁收缩,想不到景大人竟会把这麽重要的秘事说给个半小不大的孩子知道,又想起宫变的一幕,双手颤著,绯薄的唇也抖著,凤眸如血般,愤怒的一掌大向六角亭的石圆柱上,地面微微晃动,他眼里所有情感都被击碎了,‘可恶,可恶……谁都不要我,谁都背叛我……’
景钦见状,皱了下眉,走到他身边,握起他挥掌打石而受伤出血的手,笑道,‘不要难过,不要生气,我要你,我不会背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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