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阳道声兴许,司徒章嘿嘿笑笑,却听秦绍阳又道:“但要追根溯源,则是拜火教的药好才对。”司徒章闻言讶然,道:“天魔令当在京城,莫非文散生丢了那物不成?”秦绍阳长叹口气,道:“天魔令本是死物,契书之类才有用处。”司徒章道:“方才听哥哥意思,难道与拜火教又订盟约不成,不知哥哥用什麽与之缔约,可否说与小弟知晓?”秦绍阳看他双眼,许久才道:“秦某只想让司徒大人知晓,所谓拜火教众,已非我敌。司徒只管尖兵利甲,拔那城池就好。”
司徒章与他赤身相贴,不好多做疑虑,只道:“哥哥难道造就知道那些城池好占,不过让小弟带兵演演戏码罢了?”秦绍阳道那又如何,司徒章拉他双手,贴在心口,正色道:“小弟别无所求,只要哥哥高兴,莫说带兵攻城,就算扮那癞汉娶妻,也未为不可。”
秦绍阳闻言一笑,道:“那就有劳司徒癞汉娶妻,掌管天下好了。”司徒章道声遵命,搂著美人如梦,到了寅时,秦绍阳被炮声惊扰,他睁开双眼,摸向身侧,察觉司徒章不在,当即披衣而起,走到外面,只见天地间忙白茫茫一片,再看远处鹿州城头火光连天,黑烟弥漫,想是司徒章下令炮轰鹿州,如果顺意,这雪未停,已可拿下。
如此这般之後,所谓京城,也不远了。
美人恩第二十九回长庚1
天命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鹿州大雪满天,城外百尊大炮点火轰城,多往城墙上招呼,落入城内却是不多。鹿州城内设州府,知州赵金城虽有手段,但被瘟疫所困,无人使唤,家人下属多人染病,既有计谋,也是无能为力。鹿州主将刘勇,乃是姜重旧部,极力抵抗,终究手下无人可用,况且他也染病,身软体乏,多次求助未果,於是二十三日派人垂城投降,於是鹿州也陷,倒是顺利得很了。
司徒章既得降表,先派前队入城安置,再回来与秦绍阳说之,不禁感慨前面功课太好,真正动手,十分爽利,秦绍阳闻言笑道:“秦某不是白白监国,用些手段就可免於刀兵,如此这般有何不好?”
司徒章道:“小弟早知哥哥厉害,尤其这瘟疫的法子,一举两得,十分奇妙。”秦绍阳道:“秦某果然没有看错,这天下当真该是你的。”司徒章道:“小弟若是装傻到底,想也不能入了哥哥眼去。只是不知这瘟疫法门,是否会用到别处,小弟这边想先知道些许。”秦绍阳道:“此种计策,只要一次,至於破解之法,我自会让鹿州医官得到解药,司徒不必担心。”
司徒章心中微凉,未免多问一句:“莫非京城所派医官,也听命哥哥不成?”
秦绍阳道:“那医官已然焦头烂额,只需在药钵里加些东西自然疫情得解,莫非司徒以为那医官还会追根究底不成?”司徒章道万一介意理应如何,秦绍阳道:“司徒大人何必多此一问,你我都曾草菅人命,对那些医官,当是也不例外。”司徒章想来也是如此,但医官身边也有内卫,凭空有人动手,当不能瞒过内卫才是,他越想越觉蹊跷,面上仍是在笑。秦绍阳很是明白,直道:“所谓内卫,也是凡人,司徒使得,秦某却不行了麽?”
司徒章沈吟片刻,方道:“哥哥在内卫有人,小弟理应想到才是。至今才由哥哥告知,心里颇有不适。”
秦绍阳握住他手,微微笑道:“秦某来日无多,司徒何必介意此事。你我只管返回京城,杀灭逆贼,夺得天下,至於秦某所知,定然全部给你就是。”秦绍阳这话凄厉,正好戳重流氓痛处,他忙道哥哥休要胡说,小弟好不心痛,惹得秦绍阳用软话安慰道:“秦某不过随便说说,司徒不要介怀。”司徒章就著姿势拉他入怀,贴耳轻吟:“小弟怎能不放心上,哥哥若是死了,小弟也不能独活於世。”秦绍阳听得心颤,不当心落下泪来,稳住心神,道:“司徒又拿这话诓我,当真好不厚道。你自有妻有子,如此昏话,骗不了我的。”
司徒章连忙赌咒发誓,秦绍阳暗自苦笑,待到司徒章罗嗦完了,才道:“秦某还有一事相求,想来司徒定能办到。”司徒章问他何事,秦绍阳道:“秦某虽不愿认祖归宗,但秋蕊是某亲妹,旧日之事秦某有愧,日後司徒得到天下,不妨给她名分,免得失沽在外,孤苦伶仃,秦某这边怕是不得安眠。”司徒章听了,心中惊骇莫名,他问秦绍阳道:“哥哥莫非让小弟娶她入门不成?”秦绍阳道正是如此,羞得司徒章满面通红,急道:“小弟万事皆可答应,惟有此事,万万不成。”秦绍阳眉目低垂,淡淡道:“司徒既不答应,只当秦某没有说
过就是。”
天寒地冻,鹿州既下,还有十城。
医官偶得良方,可克瘟疫。司徒章下令先民後军,又广施善粮,如此满城幸得存者,无不感激司徒殿公不计前嫌,宅心仁厚。至於秦绍阳,破城之日即返泰丰,不在人前现身,自然少有人知,显得司徒章光彩,他倒半分全无。只因冬天不适行军,司徒章就在鹿州设立行辕,因他颇有手段,万事有条有理,杜五七等众将也已归心,秦绍阳又派尹丽川前往鹿州相助,一月过去,泰丰大营只留三万余众,驻守陪都,暂且无事。
息烽院冷,不能再住,秦绍阳转入行宫,在御花园西暖阁住下,春熙自然通往,伺候起居,倒也合适。这夜梵天又来,他见秦绍阳化了两丸,便道:“秦大人起先不过一丸,如今加至两丸,再过些时候怕要三丸才够,长此以往怕要靠这丸药求活。就算某家药量充足,随时能给,秦大人这麽下去,定是无底深坑,一时半时要是没了,瘾头上来,当如何是好?”
秦绍阳笑笑,把个药汤一饮而尽,待到药性上来,觉得身子暖些,才道:“教主既要秦某尸身,当是越年少越好,哪里会让我长寿到老。秦某别无所求,只要江山交与良人,少死些人,也就够了。”梵天闻言哈哈大笑道:“某家以为秦大人是喜欢那流氓殿公,原来不过找人托付,如此说来,某家倒是十分放心了。”
秦绍阳并不想见梵天,但这教主如蛆附骨,七八日就来一趟,想要驱赶却是不能。每每梵天到此,多在秦绍阳身边静坐,到了饭点,与秦绍阳一起吃些,到了寅时,便在床下铺毡休憩,但凡秦绍阳起夜咳嗽,梵天都会醒来观望。先前秦绍阳颇觉怪异,月余之後,倒也惯了。况且,每次两丸也已不足,非要三丸才能理事,若不是梵天送了药来,当是挺不过半年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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