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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收拾完下楼了。”林婷催促着，张雅才磨磨蹭蹭的拿了包出去，临出门时看了陆欣一眼，发现陆欣也在看叶楠，脸上写着和自己一样的困惑。

那种感觉其实很容易形容出来，就是觉得叶楠没有过去帅了，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好像一幅彩色的画被涂成了黑白，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没人知道。

“对了，楠哥，这几天，一直有个车在那，好像是你前爱人的。”陆欣从叶楠身边飘过时说道，一般这个时候，叶楠的正常反应时扑过来就要动手的，过去每次她和暧昧对象分开被陆欣说是前女友，叶楠都会说去死哪有。这才，叶楠只是笑了笑，“得了吧，怎么可能。”

“反常。”不等陆欣再次发问，林婷就低声在她耳边给了肯定。

“非常反常。”张雅在另一边给了同样的肯定的同时又加了一句，“应该是楠哥被甩了。”

“恩！”

叶楠果真看到了陈素的车，照毕业照的时候，叶楠的眼神始终盯着陈素的车看，等到集体照照完解散的时候，陈素下了车，两个人隔着一片草地，一条马路，马路上寥寥的几个过路人，直勾勾的对视着，没有人先迈出第一步，仿佛草地，马路，和寥寥的几个人成了隔着时空的障碍。

陆欣看见她们这个样子，拉了林婷和张雅一起，三个人同时发力把叶楠推向前，叶楠并没有反抗，借着她们三个的力量穿过草坪，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三人早就停下了脚步，像是借着某种惯性某种可靠的力量，缓慢的朝陈素走过去。

看着叶楠慢慢靠近自己，陈素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个孩子的步伐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一下一下，身体确实轻飘飘的，好像灵魂会在下一秒抽离出着沉重的身体，等着她在距离自己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陈素才开口问道：“最近怎么样？论文怎么样？答辩怎么样？”可是她不时的低着头，眼神丈量着这段几步的距离，那是她们之间对视时从未有过的长距离，过去的叶楠，只要和陈素对视，都会不自觉的靠近，靠近，直到两个人贴在一起再没法上前一步。

“还好。”叶楠声音干涩的回答。

过去那个和自己无话不谈的人，竟然会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相对无言，陈素咬住下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我妈让我去相亲了。”

“恩。”

“对方是很好的男人，希望尽快结婚。”

“恩。”

“大概定在下个月举行婚礼。”陈素这句话说得很快，她渴望得到叶楠的否定，否定着荒谬的仓促的可笑的婚礼。

“好快。”叶楠扯起嘴角笑起来，真快啊，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是迫不及待的逃离我么。

陈素因为叶楠的回答恍惚了一下，来之前想了很多种场景，她想过叶楠会激动地抱着自己不许自己走，想过叶楠会孩子气的在马路上大吵大闹哭着不许自己结婚，甚至想过她会冲过来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然后因为冲动说出很多恶毒的话，又会在那些话说出以后走过来抱紧自己，她会说：“陈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结婚，你怎么可以结婚。陈素，我不许，我不许！”她会哭，会落泪，会咬牙切齿然后又恳求哭泣。

然而，什么都没有。眼前人只是牵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沉默的让陈素不知所措。

陈素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叶楠的脸，叶楠却受惊一般向后退了一大步，陈素的手就那样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离着叶楠老远，她牵动着嘴角很努力的尝试，最终也没有笑出来，她心里想的是，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会不动声色的拒绝啊。

陈素终于缓缓放下了手。

——她在我眼里，依然纯净美好。她碰我一下，我都觉得会弄脏她。我这辈子好像都配不上她了，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或者，我心里对她，除了爱，还有怨。怨她让我走，怨她放开了我的手，怨她在那样的时刻都不肯发一个短信给我，怨她永远都不会为了我而放下的她的自尊和好强。但是我怎么会怨她呢，我爱她都还来不及。

“我想，那个孩子是真的恨我了。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办法挽回，我多希望，她能够抱紧我，好像只要她说你别走，别去结婚，我就一定会有勇气和她在走下去。然而，好像不是这样了。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被抽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陈素没有再向前走，她静静的，隔着那段距离看叶楠，像是知道了这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的见面，她看得那么认真，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记忆里，像是想要把眼前的人吸入自己的脑海中。

只是，眼前的孩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脸色那么苍白，陈素像，或许是快毕业了，玩得太疯没睡好吧，她是剪了头发么，还是染了新的发色，是又瘦了么，是眼神里反复闪烁着的不安么，是嘴角牵强露出的笑容吗，或者是那始终紧蹙的眉头，是这些让她看起来不一样了么，是么。

陈素几乎分不辨认不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在这缓慢的对视里越来越陌生，怎么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像隔了许多年呢。怎么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完全不一样了呢。可是她明明还是她啊，是自己爱着的，想着的，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哦，她穿了学士服。

陈素记起很久以前，不，一点也不久，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叶楠大三，陈素到学校接她，那天叶楠坐在副驾驶，看到穿着学士服的人在照相，就说：“看起来好像魔法学院啊，霍格沃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的那个笑容真是灿烂，那个时候，她一笑，陈素就觉得暖，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那时的叶楠还会伸手比划着假装在施魔法，天真模样让陈素怎么也看不够。那天陈素问叶楠：“你想穿么？”叶楠说：“以前不想的。”说完，歪着头又调皮笑起来道，“可是遇见你以后就想了。”陈素问为什么，叶楠说：“因为毕业以后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一起吃饭睡觉工作。”陈素说她是小滑头，又说，到时候你就会腻的。叶楠吐着舌头摇头，“才不会，和你在一起都不会腻，一辈子都不会。”那天，陈素答应叶楠毕业以后会负责给她拍照，还答应叶楠也去借一套学士服和她照合影，就像她们一直在一起一样。

那些关于过去的，片刻的记忆是假的么，还是此刻的情景只是那天的叶楠故意施的一个讨厌的魔法。

如果是假的，那么，那阳光，那天空，那笑容，那一字一句印在心里可以回放无数次的天真画面，怎么会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想哭，又想笑。

如果这是魔法，那么叶楠啊，可不可以放下你手中的魔法棒，当我再次眨眼时，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你坐在车里，天真的挥着手，笑容灿烂的说：“好像魔法学院啊。”

不是说过不会腻么，不是说过要一直在一起么，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挽留么，不是应该抱紧我给我勇气给我力量么，那个灿烂的笑容呢。

陈素真想拍下这样的叶楠啊，这个像魔法师一样的叶楠。

今天的阳光这么好，照出来的相片也一定很好看，叶楠最喜欢了，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等一下，自己要去借一件同样的学士服穿上，和叶楠一起拍照，她又会刷坏的趁着按下快门的瞬间亲吻自己，她会抱着自己，她会做出夸张的可爱的搞笑的动作，她会扬起大大的笑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的不开心，这是自己的叶楠么，这个人是叶楠么，她把叶楠偷走了么。

叶楠见陈素盯着自己出神很久都没再说话，于是开口问道：“还有事么？”声音沙哑。

然而，叶楠并不是想要打破这无声的面对面，她太渴望这样的面对面了，她觉得这大概是她见陈素的最后一眼了，她想要记住这样纯净的，自己爱了三年的女人。她回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大学生活里，几乎没有哪段回忆能够完全的避开陈素这个人，她爱了她三年，爱了她青春岁月里最激烈，最冲动，最疯狂的三个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