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楷瘦得脱了形,颧骨凸出,目光中带着异常的狂热。与他对林真的感情相比,自己的眷恋似乎相当浅薄。他只是吃不香睡不好,经常想起林真,但是工作照旧、应酬照旧。年岁大的人,一腔热血冷了缓了,被年轻人比下去了。他要头痛的事太多,单单是石然半死不活的态度,就够让他操心的了。他玩弄了儿子的同学,所以在石然面前底气不足,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也只能重重地摔上门。
林真浑浑噩噩地睡了几日,虽然卧床不起,但在精神世界里拔足狂奔,躲避追杀,累得胡言乱语醒不过来。田野伺候月子似的伺候林真,端水喂药,把屎把尿。他不嫌弃林真,林真支离破碎的样子让他的一丝不耐烦也被同情所取代。他相信缘分皆有天定,老天爷让他遇到林真,肯定是有他的旨意,只是他目前参不透而已。
第二天他若无其事地去还掉干洗过的制服,拿回了制服的押金和这个月的奖金,经理没有起疑,还夸赞他有sense,许多人离职时脏了的制服就直接扔给他们,干洗过再退还的人实属少数。经理说如果他打算再回来做,他们随时欢迎,田野笑着说谢谢。他四处张望,没有见到玖儿。也是,大白天的,日夜颠倒的小鸭子,一定在睡大觉呢。
田野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拳击教室,教室后面是他睡觉的地方。他晚上在明都打工,下午在拳击教室当陪练,挣钱运动两不误,还包吃住,对于现状非常满意。拳击教室招不到多少学生,真正想学拳击的人少,大部分想找地方锻炼身体的人,都选择了健身房。拳击教室的老板生意撑不下去,就有出兑的打算。田野虽然有接手的意思,但他差钱,所以也不敢提,只是和老板聊天瞎打听。
遗产像一张巨大的肉饼,把他砸晕了。他对阎父没有深厚的感情,他算是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但不是法律上的。他只是把阎父当恩人,一直很感谢他在他最困难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阎父本没有义务这样做的。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阎云载,但他都告诉别人自己叫田野,因为他就是田野,阎云载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保护伞,不是他。母亲离开了好多年,仇家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况且现在一般人打不过他,他不再是小孩子了,就大方地用起了以前的名字。
他拿出全部的积蓄买下拳击教室,反正他现在每个月光租金进账就非常可观,没有压力。明都的工作他早就不想干了,只是舍不得钱而已。现在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养着一个拳击教室没问题。等林真伤好之后,就重新招生,如果招不到学生也没关系,林真就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不收钱,学费全免。
他错过了林真醒来的时候,去菜市场买完菜回家,照例先看一眼林真,但床是空的。窗帘底下鼓起一个大包,林真的圆豆似的脚趾露出来,田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唰得一下拉开窗帘。
“找到你了!”
林真死死地拽着窗帘,滚烫的泪珠直直掉落,田野收起笑意,严肃道:“不听话的小孩,没有糖吃。”
林真忐忑地抬眼,睫毛上的泪珠簌簌抖动着,脚趾不安地抓地,忽然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口腔中的热液化开,味道甜甜的。
“坐飞机咯~”田野托着林真的屁股举起他,在窄小的房间里绕圈圈。如果不是棒棒糖后面有一个棍连接,林真差点就把糖吞到嗓子眼里去了。
人力飞机平稳落地。林真被轻轻放在钢丝床上。田野抽了两张湿巾给他擦脏了的脚底板。
“我叫田野,不是坏人,是我救你出来的,想起来了吗?你吃完糖,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真啵地拔出棒棒糖,嗓音沙哑但很清晰地说:“林、真……”
田野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忘了,你嗓子不好的。糖太齁了,等你好了再吃。”田野把林真手里的棒棒糖夺走,塞到自己嘴里,叼烟似的叼着,腮帮子上鼓出一个圆形的凸起。
“我去做饭。你后面的伤差不多没事了,今天咱们吃点肉。最近油水吃的少,眼珠子都不转了。”田野拎着塑料袋去小厨房了,林真坐在床上捂着屁股满脸通红。
林真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一类人。至少他从小就下地干活,虽然营养跟不上,和同龄人相比显得瘦弱,身体轮廓整个小了一圈儿,但是耐力不错,硬要拼一拼体力也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但是和田野哥相比,他就成了弱鸡,一拨弄就倒。
田野哥不出去找工作,拳击教室也招不到学生。虽然如此,田野哥似乎并不着急。大把的空余时间,田野哥都用在操练林真上。林真伤好得差不多之后,田野哥就开始实施他给林真制订的训练计划,几乎是按照运动员的标准在培养林真。
林真双手扶膝,弓着脊背,站在登山的石阶上喘粗气。
“田野哥……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田野在十几级台阶之上,原地踏步等林真。
“快!继续爬!林真你可以的!”
林真的腿酸得像是泡在醋精里,他索性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从背包里掏出两块砖头,放在旁边的泥地上。他把自己运上山顶都成问题,背着砖头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慢慢走还好,以田野哥要求的速度和节奏,他的肺会爆掉的。
田野噔噔几步跨下石阶,朝林真伸出有力的手臂。
“起来!一旦歇了就真走不动了。咱们一鼓作气,到了山顶我给你买茶叶蛋吃。”
饥肠辘辘的林真一听到茶叶蛋就口舌生津,似乎能从舌尖上想象出咸香浓郁的蛋清和滑腻的蛋黄的口感。咬咬牙坚持一下吧,只是砖头他是真的背不动了,肩膀要被压断了。
“哥,这两块砖头就放这里好不好?”林真哀求道。
“不行!我们不能在山上乱扔垃圾,砖头我留着有用,要带回去的。”田野不为所动。
林真薄唇一扁,老不乐意地重新把砖头塞进背包里。田野自然地卸下他肩上沉重的背包。林真的背上忽然没了重量,感觉轻飘飘的,他一回头就看到田野哥冲着他乐。
“剩下的三分之一路程,包我帮你背,但你要坚持爬到山顶。下山时还是你来背。”
林真猛点头,蹦跶蹦跶连上了几级石阶,有了对比之后忽然发觉自己身轻如燕了。
两人在山顶上剥着热气腾腾的茶叶蛋,林真小口小口地抿着吃,田野两口就吞了进去。他极目远眺,白茫茫的雾气围绕着连绵的山峦,让人心情开阔,一瞬间远离俗世的烦恼,有超然之感。再观察林真,只见他光顾着吃,嘴角是黄色的蛋黄沫,小小的鸡蛋吃了这么多口都没吃完,很是珍惜的样子。
田野在林真的嘴边揩了一下。“喜欢吃再给你买。”
“不用了哥。”林真小声嘟哝。他偷偷盯着田野哥的侧脸看,影像总是和另一个人的面孔重合。赖在田野哥的地盘不走,林真是有私心在的。如果他没猜错,田野哥和阎云楷应该是认识的,从他逃出来的那日他们的对话就能判断出。他们长得如此相像,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应该不止是巧合。林真抱着一丝丝的希冀,想再远远地看阎云楷一次。即使不能面对他,默默地窥一眼也好。和田野哥在一起,偶尔一抬头,他还是会惊讶,误以为见到了阎云楷。但田野哥的性格和阎云楷大相径庭,相处久了就发现,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法互相代替。
“给哥省钱呢?哈哈,哥茶叶蛋还是买得起的。”田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林真的脖子上,绕了几圈。“山顶风大。”
林真感觉得到,田野哥完全把他当小孩看待,虽然对他照顾有加,但这其中并没有掺杂别的意思。他似乎是独身一人生活,点头之交的朋友很多,小区的邻居和店家都跟他很熟,买个菜都要一路扯皮到市场尽头。或许真的像玖儿所说,田野哥是个直男。这样就太好了,他和田野哥相处不会有心理负担。只是田野哥平时都很好说话,就是训练的时候跟打了鸡血似的,每次都把林真操得半死不活。林真一旦要中途放弃,他就喋喋不休地说教兼鼓励。
林真知道田野哥是为了他好。他绝口不提林真过去不堪的经历。每当林真做体能训练要到极限的时候,田野哥就说,林真,你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坚持下去。男人要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心爱的人。
在田野哥的训练下,林真捏着自己日渐坚硬的小腿和手臂,觉得浑身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和在明都脆弱苍白的病态躯体相比,林真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脱胎换骨。林真的进步田野都看在眼里,林真是个认真的孩子,只要下定决心做好一件事,就能钻进去。他只不过教了林真基本的拳击姿势和腿法,林真一开始是对着沙袋又踢又打,后来渐渐能接住他的一两招了。
玖儿再见到林真,尖叫了一声激动地抱着他又亲又啃。林真推不开玖儿这个橡皮糖,田野在一旁面皮发红没眼看。小鸭子不做鸭了,这习惯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哇噻!小真你现在的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好帅好MAN啊!这胸肌真硬啊啧啧……”玖儿毫不客气地捏着林真的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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